否则外公和舅舅们不会一句话都没有。
苣儿稳住情绪,暗自谋算:这信,必须是本宫亲书。
她拿出一块手帕,面容和蔼地说:“苏大人慢点喝,尝尝这点心。”
苏木安接过手帕,擦擦茶渍:“阿武的手艺一如既往,这面点做得甚是精致。”
他接过苣儿递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一股荷花的香气从舌尖弥散开来,后味添了些青柠檬的酸。
苣儿又跟他寒暄几句。
谈笑间,苏木安的咳嗽竟加重了几分。
苣儿便骤然停止了话题,目光清冷地盯住苏木安:“大人,这点心味道如何?”
苏木安转眸肃立,不发一言。
“这点心,得配上北疆的奶茶,才好下咽。三日内,没奶茶喝,恐怕就咽不下去了。”苣儿咯咯咯地笑。
她将手帕递给苏木安:“苏大人得了风寒,咳嗽得紧,这手帕你先拿去用吧!”
苏木安呆在原地,愣了半刻,拿起手帕告退:“茶点滋味确实不错,臣不敢久留,先行告退。”
“苏大人走好,本宫就不送你了!”
苣儿看着苏木安的背影,心里渐生惭愧。
若不逼他,怎么让外公和舅舅知道母后被祭的真相呢?
……
苏木安必须三日内快马加鞭赶到北疆送信。
东阁的墨绿点心里,添了无色无味的毒。
绿茶又加剧了毒性。
苏木安带出了手帕。
心想这苣儿怕是用浸血的丝线讲透了遥妃的死因。
苏木安读不懂北疆语,他也没时间找人翻译这信件的内容。但信的内容,倒也不难猜。
不过遥妃的女儿,竟有些智慧和胆识。
血绣秘信。
北疆王室本就与她血脉相通,收到这手帕,就能轻易辨出是苣儿亲书。
用下毒的法子逼着苏木安,亲自当信差,又确保信不会旁落。
血书秘信,要臣通达。这是何等的悲戚与危难。
这信若是到了北疆,轻则边疆封禁,重则战火重燃。
数十万百姓的生计与性命,与苏木安的命,哪个更重?
可是,她毕竟只有十七岁,还是稚嫩了些,看不透苏木安的为人。
苏木安并未起身策马,而是留在了苏木府。
此刻的他,正坐在正厅椅子上。
沉思片刻,便缓缓睁开双目,朝门外望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
另一边,东阁,丑时刚过。
连蘅鬼鬼祟祟地从床铺爬起来。
待允彬睡得熟,她便换上了夜行服。又带上了唯一一张“银叶菖蒲符”,准备溜出东阁。
东阁西南一角的小门,连着藏书阁。
藏书阁的屋顶延伸到东阁外面,再跨过一个人行步道,翻墙出去,便是宫外。
苏木安的马车应该等在那里。
连蘅在心里盘算着,得在申时之前返回,否则又要出大事情。
她亦步亦趋,东张西望地在东阁左右晃荡。
东阁的奴婢仆射守卫不多,这会儿都睡了。
只有影影重重的月光,照出东挪西移的人形。
很快,连蘅就到了藏书阁门口。
可令她惊讶的是,透过窗棂,竟有一盏灯,尚未熄灭。
管事的嬷嬷也太大意了,也不怕藏书阁失了火。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悠悠传来……
……
本来要从外墙爬上房顶的连蘅,情急之下,匆忙躲进藏书阁。
她小心地关了门,又兀自吹灭了灯。
可这脚步却分明是向藏书阁走来。
……
苣儿在藏书阁外愣了神,今日管事嬷嬷怎么没留灯?
她有夜读的习惯,以前总是趁着母妃睡着后偷偷躲在藏书阁看书。
母妃去世后,这夜更是难熬,不觉间,她已推开藏书阁的门。
四周漆黑一片,她想唤醒掌灯的宫,但想来又怕扰了兴致。
就自己摸索着,到了灯台前。
刚摸到火石,准备点灯,一丝微妙的呼吸声传入耳朵。
苣儿的双耳灵动,赶忙稳住呼吸。
没错,藏书阁有人!
“这里有何机密要旨,劳烦你夜里来找?”苣儿点亮了灯,对着角落里刺客讥讽。
心想这刺客干脆一刀杀了自己,便是最好。
“公、公主!”连蘅看清了苣儿的脸,她的匕首停在半空,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原本想刀刃封喉的人,竟然是苣公主。
她平时私下总称苣为“公主”,此刻便脱口而出。又慌忙改口:“娘娘。”
苣儿循声望去,也被惊了一下。
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如封印般停在半空。
黑色遮面巾下,眼神凝聚中伴有几分恐慌。
“嘘……”
苣儿用食指比在唇间,低眉侧目间,按回了“刺客”持刀的手。
她猛然将其臂膀一把搂过,抱进怀里……
她的下颌正好碰到“刺客”的上耳廓。
她随即轻微呢喃:“别杀本宫,你要什么,本宫给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