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苣儿听到了客厅的声音,右耳向上一动,她天生就听力好,一点儿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让本宫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苣儿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是我……我是来送点心的。”
连蘅站在堂屋,她不是侍女,不敢进娘娘的闺房。
“叫你进来你就进来,杵在外面做什么。”
苣儿没想到还会有人送饭过来,这倒是很像母亲派来的监督。
连蘅只好壮胆往闺房走。
苣儿转身拉开帘子,从床榻里探出身子。
她早已脱去了早上那件白底镶黄花的长袍,此刻只穿了纯白棉布的秋衣秋裤。
连蘅马上低下头,眼神快速躲开。
她不敢抬头直视,只穿了睡衣的公主。
虽然低头不看,但脸还是开始阵阵发烫。
苣儿觉得这新人有点儿好笑,明明吓得要死,还敢来送什么茶点。
或许是阿武差她来的?还是别的宫女故意刁难她?
“你不是带了茶点?哪儿呢?”苣儿决定逗逗她。
连蘅赶忙转身去端留在堂屋的茶盘。
“这是茶、早上的露珠煮的新鲜的绿茶。”连蘅端着茶盘,规矩地站着。
“公主先喝点茶水,暖暖胃;再吃点心,这样好消化。”连蘅始终不敢抬眼。
苣儿在床榻上站起,并未下床。
她向下低头,凝视连蘅。
红透的面颊,清秀的眉眼,紧绷的身子……
许久,她终于开口:“茶,端过来吧!”
连蘅被这巨大的高差压得喘不过气。
她鼓起勇气走向公主,低眸垂首,抬手将茶盘举过头顶。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自上而下地倾泻开来……
苣儿划破手指,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进茶杯里。
她端起茶杯,竟将掺了血的茶,通通倒在了连蘅的头上。
“哈哈哈,本宫请你喝这掺血的茶!”
她在床榻上蹲下,又将手里剩余的血,在连蘅的衣服上擦净。
故作阴厉地说:“换你的血做点心给本宫尝尝了!”
连蘅跪在地上,将茶盘放在身前,不发一言。
思索片刻,她抬头望向苣儿。
鼓足勇气对她说:“公主现在杀了奴婢,恐怕为时尚早!”
她看见公主刹那间出神,便趁热打铁般说:“半个月前朝廷之辩,奴婢全程都在场。”
半个月前,光明大殿内。苏木安和陆逊则的话,直指遥妃殉葬的关键信息。
苣儿脸色骤变:“说,你是谁的人?”
“说了,可否保全小人的命!”连蘅恳切地请求。
“本宫要你一字一句地说。不说,就割掉你的舌头。”
苣儿靠近连蘅,死死地盯着连蘅的嘴唇。
……
才入东阁的第一天,连蘅就把敏于事交给她的第一个锦囊用掉了。
她将那日朝廷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苣儿。
走在回寝房的路上,她感觉灵魂被彻底掏空,疲惫地只剩下了躯壳。
脑中浮现出敏于事临行前告诉她三个锦囊的样子。
她再三交代,这三个保命锦囊,只能在最危机的时刻用。
一旦失了这三个锦囊,那命也不值钱了。
这第一个锦囊,便是告诉闫苣当日的朝廷之争。
以及交代自己身份——苏木安的派来的医女。
……
遥妃过了“三七”,苏丞相便亲自来了东阁。
苣儿上了最艳丽的妆,又选了最爱的青紫镶银色花纹长袍。
她本就有异域血统,皮肤天然生得白,眼眸微微透点棕色。
粉嫩精致的唇,和瘦削挺立的鼻骨,相得益彰。
论美貌,宫中本就无人媲美。
再加上胭脂水粉的润色,更是国色天香,不可方物。
苏木安是先皇遗言中提到的第一人,也是母亲临终前最信任的人。
苣儿从小就叫他苏木伯伯。
她小时候还和苏木安的小儿子定过娃娃亲。
可惜他在一次危机事件中被迫害致死,这也成了苏木安埋藏至深的痛楚。
“臣苏木安,拜见苣公主。”苏木安并未因东阁易主,就改称“娘娘”。
“苏木大人免礼。今日来东阁,有何贵干?”苣儿开门见山问道。
“皇上派老臣来,给公主宽宽心。”苏木安弯腰作揖答道。
苣儿便将苏木安引至客厅,叫阿武亲自端了点心送到面前。
“这是我最喜欢的点心,苏木伯伯尝尝。”苣儿将一块墨绿色茶点推到苏木安面前。
苏木安浅尝一口,又喝了些茶。
方才说:“臣半月前,就托卜吉思敏,将遥妃娘娘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你的外公。”
“他怎么说?”苣儿一边斟茶,一边追问。
“公主,北疆王病了。”
苏木安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且不必担心。想必这是伤心病,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苣儿想起了那日滴血绣帕时,脑海里浮现的病容。
不免担心地问:“外公自我出生起,身体一直不好,也不知今生有没有机缘,再相见了。”
她转而又想起母亲的惨死,便问道:“我的舅舅们呢?他们怎么说?有没有托信给我?”
“暂时还未得到消息。”苏木安又喝口茶,却被茶水呛了嗓子,咳嗽几声。
苣儿心里生疑:这苏木大人向来怕冲突,母妃的死,一定避重就轻,未述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