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设在城中老牌的云顶餐厅,水晶吊灯洒下暖黄光晕,应禾站在旋转楼梯口,反复摩挲着裙摆的褶皱。这件淡蓝色真丝裙是母亲特意托人从上海定制的,虽比不上其他名媛的高定礼服,但剪裁得体的轮廓还是衬得她身姿绰约。她悄悄将手背在身后,不想让人看见虎口处贴着的创可贴——那是今早帮路宴斯调试音响时被电线划破的。
“在躲谁?”路宴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调侃。应禾转身时,正巧撞见他将一枚银色徽章别在她外套领口,徽章边缘刻着俱乐部标志性的音符图案,“这是给最佳主唱的奖励。”他指尖残留的温度透过布料,让应禾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路总偏心!”江崇举着高脚杯晃过来,红酒在杯中荡出暗红涟漪,“明明我们几个也功不可没。”赵茵茵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冲应禾挤眉弄眼:“别理这醉鬼,咱们去拍张合照!”应禾被半推半搡地带到宴会厅露台,夜风卷起她耳畔的碎发,远处霓虹映照下,路宴斯倚在雕花栏杆旁注视她的模样,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个在她家老宅后院弹吉他的少年重叠。
钢琴声突然转为轻快的圆舞曲节奏,应禾望着舞池中相拥旋转的身影,下意识攥紧裙摆。路宴斯不知何时走到身边,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腕表——那是他十八岁生日,她咬着牙省下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小时候你总说想学跳舞。”他伸手时,袖口还沾着下午排练时的吉他弦锈,“现在愿意试试吗?”
应禾将手轻轻搭上去,触到他掌心厚实的茧。舞步笨拙地挪动时,她想起初中参加校园舞会,路宴斯为了陪她练习,偷偷把她家客厅的地毯卷起来当舞池。“往左一步,对,别紧张。”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应禾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突然眼眶发热。那年她因为被同学嘲笑裙子不够华丽而哭鼻子,也是路宴斯,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说“真正耀眼的是歌声,不是衣裳”。
舞曲渐歇时,应禾不小心踩住裙摆踉跄了一下,路宴斯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四目相对的瞬间,露台外突然炸开绚丽的烟花,映得他眼底跳动的光芒比任何珠宝都夺目。应禾慌忙挣脱,却听见他低声说:“下周末,有家Livehouse想邀请我们演出......”话音未落,母亲的声音从宴会厅传来:“小禾,王太太想认识你。”
应禾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她不敢回头,踩着细高跟的脚步却有些慌乱——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路宴斯依然能轻易让她心跳失序,就像当年那个在樱花树下,递来草莓味冰淇淋的少年。
烟花的余烬消散在夜空,应禾跟着母亲走进宴会厅时,还能感觉到路宴斯的目光黏在后背。王太太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哪家公子在国外学金融,应禾却盯着水晶吊灯在香槟杯里摇晃的倒影,数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小禾从小就有主意。”母亲笑着将话题引开,指甲在她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应禾这才回过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酸涩的气泡呛得眼眶发红。她想起路宴斯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乐谱,那是他们昨天争论了整整两小时的新歌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