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我淘到的绒毛地毯!”林小满的炸毛声穿透楼道,橘猫尾巴扫过宋凛脚边的纸箱,“跟何阳以前在孤儿院铺的同款!”陈墨举着相机蹲在地上,镜头对准宋凛拆箱的手,指腹擦过地毯边缘的黑猫刺绣,正是何阳十二岁时偷偷绣坏的那块。
何阳的钥匙“哐当”掉在地上,狼尾发梢扫过身后的墙皮。宋凛闻声回头,银渐层猫瞳在看见他时,瞬间漾起十年未散的温柔,像极了当年在绒毛中学的操场,他第一次把哭鼻子的小猫揽进怀里时,眼里盛着的星光。
“何川老师?”林小满蹦过来,橘猫耳抖得像拨浪鼓,“好巧啊!我们刚搬来!”陈墨把相机转向何阳,屏幕里男人狼尾紧绷如弓,右手下意识摸向心口,那里藏着的铃铛正随着心跳剧烈摇晃。宋凛站起身,手里还攥着块绒毛地毯,上面的黑猫图案缺了只耳朵——是何阳当年绣错的地方。
“……”何阳没说话,弯腰捡起钥匙就往后退。他听见林小满在身后喊“何川老师等等”,听见宋凛的脚步声追上来,铃铛碰撞的轻响像根细针,扎进他十年未愈的伤口。狼尾长发扫过楼梯拐角时,他听见宋凛的声音透过栏杆传来,比记忆中更沉,却依旧带着让他心悸的温柔:“阳阳,别跑。”
“阳阳”两个字像道惊雷,劈得何阳脚步踉跄。他撞开工作室的门,把自己摔在画架上,狼尾扫翻了颜料盘,钴蓝色在地板上晕开,像极了宋凛送他的钢笔墨水。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狼尾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暴露了他伪装的冷漠。
“我靠……”他踢开脚边的画凳,狼尾扫过窗台的铃兰花,叶片被他碰得簌簌作响。隔壁传来林小满的笑声,混着宋凛调试相机的咔嗒声,每一声都像在提醒他,那道被他用沉默筑起的高墙,早已千疮百孔。他摸向心口的铃铛,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宋凛站在雨里,伞骨上挂着的水珠,和他眼里同样冰凉的期待。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扯下口罩,狼尾长发散落在锁骨,露出的下颌线因烦躁而紧绷。工作室的沙发上堆着没拆封的快递,全是南方电子厂的工作服,却没一件能遮住他后颈那道旧疤——当年为了护宋凛被酒瓶划伤的地方,现在纹着极小的铃铛,被狼尾半遮半掩。
助理敲门时,听见主理人在里面低声骂骂咧咧:“……故意住隔壁……当我傻吗……”声音突然顿住,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助理从门缝看见,何阳把脸埋在狼尾里,指尖却轻轻抚摸着画稿边缘的铃铛轮廓,那是他刚才烦躁中随手画的,和宋凛腕间那枚一模一样。
隔壁的宋凛把绒毛地毯铺在玄关,黑猫图案的缺耳处正对着何阳家的门。林小满蹲在旁边系铃铛流苏:“学神,你说何阳今晚会偷看我们吗?”陈墨举着相机对准猫眼,屏幕里映出何阳工作室的窗帘缝隙,有黑影在里面焦躁地踱步,狼尾尖时不时扫过窗台。
深夜的月光透过工作室窗帘,照在何阳蜷在沙发上的身影。他没开灯,狼尾长发在黑暗中像团失温的影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铃铛。隔壁传来宋凛翻书的声音,和十年前在绒毛中学的夜晚一样,规律而安心,却让他更加烦躁。
“靠……”他坐起身,狼尾扫过茶几上的草莓糖盒,盒盖被他捏得变了形。窗外的月光里,他看见宋凛的影子走到窗边,似乎在看他工作室的方向。四目相对的瞬间,何阳猛地拉上窗帘,却在窗帘缝隙里,看见宋凛腕间的铃铛在月光下晃出光斑,像极了十二岁那年,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的、宋凛递进来的手电筒光。
工作室的角落里,堆着他从绒毛城带来的所有东西:磨平了刻痕的黑猫钢笔、缺了角的草莓糖纸、还有那张被雨水泡过的明信片,背面的“哥,我在这里很好”已经模糊,却仍能看见末尾画的小猫尾巴,卷着枚铃铛。他踢开纸箱,狼尾发梢扫过宋凛送他的第一本星空错题本,扉页上他用铅笔写的“哥世界第一好看”,现在被他用墨水涂成了黑色,却仍能透出底下的字迹。
“还是住工作室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狼尾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右眼尾的红痣,却遮不住他指尖微微的颤抖。隔壁传来林小满的梦话,喊着“何阳别跑”,接着是宋凛压低的安抚声,和十年前在绒毛中学,他做噩梦时,宋凛拍着他后背的语调一模一样。
何阳把头埋进膝盖,狼尾扫过地板上的钴蓝色颜料,突然想起宋凛说过“蓝色像夜空,能盖住所有难过”。但此刻这抹蓝,却让他想起宋凛送他的第一支钢笔,想起他在物理卷上画的小猫,想起所有被他强行遗忘的、带着铃铛声的记忆。
而隔壁的宋凛,站在窗前听着工作室里传来的压抑咳嗽声,指尖轻轻抚摸着腕间的铃铛。他知道何阳在躲,像当年躲在衣柜里一样,用沉默当盔甲。但这次他没离开,只是把玄关的绒毛地毯又铺平了些,黑猫图案的缺耳处,正对着何阳家的门锁,仿佛在说:我在这里,门没锁,等你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