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凛,”父亲看见他,叹了口气,“何阳妈妈当年确实借了钱,但我早就帮她还清了,那女人怕你知道……”宋凛没听完,转身就往车站跑,银渐层猫耳在夜色中剧烈抖动。
绿皮火车的汽笛声在远方响起,宋凛跑到站台时,只看见空荡荡的铁轨和残留的烟草味。他拿出手机,疯狂拨打何阳的号码,听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
“何阳!”银渐层少年的声音在空荡的站台上回荡,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想起何阳临走前躲闪的眼神,想起他咳血时苍白的脸,突然明白那只小猫不是离开,而是在替他背负不属于他的枷锁。
物理竞赛奖杯在陈列柜积了层薄灰,宋凛擦拭时发现底座卡着根黑猫绒毛——那是何阳去年趴在奖杯旁打盹时留下的。银渐层少年用指尖碾过绒毛,突然想起某次模考后,黑猫少年也是这样蜷在他腿边,尾巴卷着奖杯底座晃来晃去,说“哥的奖杯要沾沾我的欧气”。
班主任办公室的木纹地板被宋凛踩出固定轨迹,老班推眼镜的动作从最初的惊讶变成如今的叹息:“宋凛啊,退学申请是何阳亲自交的,他姐姐来办的手续。”银渐层少年盯着办公桌角落的绒毛笔筒——那是何阳初二手工课做的,现在插着他送的黑猫钢笔。
林小满把陈墨的相机摔了三次,最后一次碎片里掉出张未冲洗的胶卷:何阳在绒毛喷泉旁笑出小虎牙,宋凛的指尖刚触到他翘起的呆毛。橘猫少女攥着胶卷蹲在操场哭,沈砚周难得没调侃,只是递过瓶草莓味汽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像极了何阳总蹭在他衬衫上的口水。
教室后排的座位空了半年,宋凛每天早读都会往那边放瓶温牛奶,直到某天发现牛奶被换成了他过敏的杏仁味——沈砚周靠在桌边挑眉:“学神,你家小猫走的时候,把你乳糖不耐的事写在我桌肚里了。”银渐层少年摸向桌肚内侧,果然摸到何阳歪扭的笔迹:“哥喝牛奶要温的,别放杏仁味!”
绒毛夜市的烧烤摊老板看见宋凛就往烤玉米里多加蜂蜜,说“你家小猫以前总抢你的吃”。银渐层少年咬下甜得发腻的玉米,想起何阳踮脚喂他吃玉米时,尾巴尖得意地卷成圈,玉米粒沾在他嘴角,被自己用指尖擦过时,少年红透的耳根。
图书馆三楼的旧沙发上,宋凛找到何阳藏的绒毛糖纸,糖纸背面画着两只牵手的小猫,旁边写着“等哥拿了竞赛第一就吃掉”。他攥着糖纸坐在沙发上,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才发现自己校服袖口沾了片铃兰花——那是何阳最喜欢别在他耳后的花。
父亲书房的保险柜里,宋凛翻出何阳母亲当年的借据,还款记录停在十二岁那年,后面是父亲亲笔写的“债务清零”。银渐层少年把借据撕得粉碎,想起何阳走前塞给林小满的布包,里面有他送的第一支黑猫钢笔,笔帽上还留着少年咬出来的齿痕。
林小满在何阳抽屉深处找到本涂鸦本,每一页都画着银渐层猫:有的在讲课,有的在打球,还有的抱着黑猫睡觉。最后一页贴着张偷拍的照片,宋凛趴在桌上睡觉,何阳用马克笔在他手背画小猫,配文是“我哥世界第一好看”。橘猫少女把本子拍在宋凛桌上时,发现学神的指尖正在照片上的自己脸颊处摩挲。
操场的合欢树下,沈砚周看着宋凛一遍遍走何阳以前跑步的路线,银渐层少年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手腕铃铛每响一声,就会顿住脚步回头,像在等某个永远不会出现的黑猫身影。北极狐少年踢了踢石子:“宋凛,你再走下去,操场该被你踩出坑了。”
物理实验室的试剂柜里,宋凛发现何阳偷偷藏的创可贴,每片都印着黑猫图案,背面用铅笔写着“给哥打球用”。他想起某次实验课,自己被烧杯碎片划伤,少年冲过来的速度比警报还快,贴创可贴时手抖得像筛糠,嘴里念叨着“叫你小心点嘛”。
班主任把何阳的学籍档案交给宋凛时,档案袋里掉出张便签,是他高一写给何阳的解题思路,便签背面有何阳的涂鸦:“哥的字像猫抓的,但我看得懂!”银渐层少年把便签夹进竞赛笔记,从此每次解题卡壳,都会摸一摸便签上少年画的小猫尾巴。
绒毛车站的安检员开始认得宋凛,每个周末都能看见他坐在候车室,盯着南下的检票口,手腕铃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某次暴雨夜,他看见个戴黑猫耳套的少年冲过检票口,追出去才发现是卖周边的小贩,耳套上的绒毛湿成一缕缕,像极了何阳淋雨时耷拉的耳朵。
林小满把何阳的社交账号翻到最早一条,是十二岁发的:“今天遇到个超厉害的哥哥,他给我买了热牛奶!”配图是半杯牛奶和只沾着泥的黑猫爪子。橘猫少女截图发给宋凛,收到的回复只有句:“我知道,那天他躲在垃圾桶后面,衣服全湿了。”
教室后墙的毕业照空位还留着,宋凛每天都会用抹布擦干净,仿佛何阳只是暂时离开。某次月考后,他看见沈砚周在空位旁贴了张打印的黑猫贴纸,旁边用马克笔写着“何阳专属座位”,而自己的桌肚里,不知何时多了颗剥好的草莓糖,糖纸和当年何阳藏的那张一模一样。
绒毛巷口的流浪猫看见宋凛就会蹭过来,银渐层少年每次都会喂它们牛奶味的猫粮,想起何阳总说“哥你身上有猫薄荷味,流浪猫都喜欢你”。某天他蹲在地上喂猫时,发现最黏人的那只黑猫爪子上缠着截褪色的绒毛绳,和他一直收着的那半段,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圆环。
班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十七次,宋凛每次都冲过去接,听到的却总是家长咨询。某次他守在电话旁改作业,老班递来杯热可可:“宋凛啊,何阳那孩子……”银渐层少年握着红笔的手顿住,可可液在作业本上晕开,像极了何阳走那天,他掌心突然涌出的、毫无预兆的血痕。
操场的单杠上,宋凛把何阳送的绒毛绳系在最高处,绳子在风中晃荡,像极了少年兴奋时甩动的尾巴。沈砚周靠在旁边看他:“学神,你这是给小猫留路标?”银渐层少年没说话,只是摸了摸绒毛绳上的铃铛挂饰——那是何阳用零花钱买的,说“这样哥做引体向上时,我就能听到声音了”。
物理竞赛的全国冠军奖杯被宋凛放在何阳的空座位上,奖杯底座压着张纸条:“哥,等你拿了世界冠军,我就回来。”银渐层少年每天都会对着奖杯说话,告诉它今天做了什么题,吃了什么饭,就像以前何阳趴在他桌上听他讲题时那样,尽管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偶尔响起的、模糊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