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刚靠在了椅背上,看着酒杯里澄净如水的液体,抬起一只手,食指往外动了动,洪经理像是得到特赦一般慌忙离开了。
——
不久之后,维修厂。
几桶冷水一浇,李建军被浑身的湿冷唤醒了,袭来的寒冷使他不停的哆嗦了起来。
此时他身上的疼痛不比刚才,已经像潮水一样退去了一大半,肌肉酸胀,剧烈跳动,但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好像听见旁边有人走动,他睫毛颤动,睁开了双眼。
这里的陈设不多,比起平常维修厂的房间,更像是一间囚室。
钢桌钢椅,灰白墙,一整面墙一样的钢筋犯人栏,而自己正身处在这铁栏杆之中。
不对……这绝不是正经的囚室或审讯室,现在禁止严刑逼供,审讯室是不会陈列刑罚用具的,而这间屋子里,目之所及都是些刀枪棍棒,或是不怎么常见的精巧小刑具,从墙上的架子到贴墙摆着的那张钢桌,全部都摆的像收藏品,甚至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
“这是哪儿?”李建军还没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时有些错愕。
他挣扎着正准备起身,猛然发现手腕一凉,被禁锢住无法活动。
再定神一看,好家伙,手腕上竟然是手铐,一对手铐把他扣在了那扇钢筋屏障下半部分的铁栅上,不管怎么挪动身体调整姿势,他都只能像条狗一样蹲在地上。
他这一动,手铐与栅栏碰出了撞击声,刚才拎着水桶的小喽啰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即冲着外面喊:“二哥,他醒了!”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亲自审他。”很快,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摒退了屋内的几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男人细心的关上了囚室的门,看到被铐在地上的李建军,似乎吓了一跳,立马摸出钥匙,小跑了过来,替他解开了那对手铐。
“老李,没事吧?”男人关切地问道。
李建军此时刚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发懵,在卢刚的地界,自己怎么可能还有老熟人?没道理啊!
药劲还没完全过去,李建军的眼前还是有点模糊,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
男人离他近了些,指着自己的下巴:“不认识了?我是耿浩呀。”
“耿浩、耿浩……”李建军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一下子想起来了。
哦!是自己的老朋友耿浩啊。
两个人是在厂里某次的篮球比赛中认识的,耿浩与李建军两人格外的脾性相投,加上两个人的工作岗位,也经常有来往的机会,一来二去的,就逐渐变成了朋友。
心理学上有“镜像效应”,相似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以此获得宝贵的共鸣与安全感。他们正是如此,虽然不交心,但是总有话聊。
而说到两人上次联系,大概是在……回忆不出,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记忆中,自从耿浩下岗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不对劲,时间、地点、人物,……耿浩怎么会在这里,并且,这是咋回事?现在一切都发展得有点奇怪。
李建军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压着嗓子:“你怎么会在这?这几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是被卢刚抓来了吗?”
话刚出口他就觉察到了自己的蠢,刚才那帮小喽啰不正是因为耿浩的命令才离开的吗?“二哥”?既然卢刚是“大哥”的话,那么耿浩……他一下全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消失,只是换了身份、改了姓名。
耿浩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先坐吧,其中挺复杂的,我慢慢跟你说。”
李建军用右臂挡住了耿浩伸来的手:“不必了,我想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就行了。”
“你犯不着这样,我也只是受人之托。”耿浩无奈的笑了笑。
“是吗?”李建军对他嘴里的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了。
耿浩从贴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一对水晶杯,放在桌上:“不说这个了,咱俩喝两口?”
李建军看着鲜红的美酒汨汨流进水晶杯:“还是不必了,你的酒,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铜臭血腥味。”
“你清楚我不会害你的。”耿浩无奈地笑笑,抿了一口酒:“你这是何必呢?”
李建军的眼神依旧是坚硬的,耿浩叹了口气:“这么好的酒不喝真是浪费,既然你这样,我就和你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