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到黑玉跌伤膏的效用,再结合整个案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小宋大人捏着下巴,“白融去野外采风时不慎跌倒,磕伤了后脑,恰好被道士游雀搭救。游雀赠予他黑玉跌伤膏,望他早日伤好。后来白融不知何故食用黑玉跌伤膏,逐渐疯癫,陷入画魂一说无法自拔。又因为画未完成,直到再不能清醒,一刀结果了自己。”
真是令人唏嘘啊。
骆抒垂眸,想起游雀曾说过这世上没有鬼神附身,白融那幅皇太子游春图都是自己画的。
虽不想承认这一点,韩雨钟也知道这就是事情的因果。
“我也曾听说过有人伤到脑袋后,会突然改变。没想到在白融身上,竟然是让他的画技精进了。他应该是误打误撞把服用黑玉跌伤膏,割心头血这一类行动归结成召唤画魂的仪式,屡次实施后终于食用过量,才走火入魔,刺死了自己。”
宋师傅听完韩雨钟这席话,也点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韩大人所说我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人死后头骨往往与常人不同。”
一旁的白家父母、钱氏听完这次验尸的结论,都脸色发白、神情呆滞。
尤其是白家父母,他们为白融请来了道士游雀,没成想此人竟然间接害死了白融,一时之间都不能接受。
钱氏只好上前服侍公婆,又被婆婆仇视地推开。
一家人四分五裂,再无以往的温情。
韩雨钟冷眼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人死不能复生,哪怕大理寺和审刑院抓到凶手,人死了就死了,一个家也回不去了。”
这是心灰之言,骆抒听了难受,软声说道:“我倒觉得并非呢,白家父母虽现下不满儿媳,却没有恶言相对,更可况还有白融的女儿在世,一家人总归要先前看的。”
韩雨钟再回过头去,只见白融母亲将孙女抱在怀里,虽脸上还是哀哀切切,但已恢复了精神。
围观的村民见了这一幕,心里的鬼神之说已去了大半,可还是心有余悸,有人大着胆子问官兵。“这么说,世上没有画魂索命了?”
小宋大人拿起黑玉跌伤膏,“自然没有,白融是因为食用过量的黑玉跌伤膏,再有假河豚毒作药引,让他神志癫狂,才将自己刺死。”
众人都咋舌,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
“那我也用过黑玉跌伤膏,会不会出事啊?”
小宋大人搬出宋师傅作保,“只要不是过量食用,无需担心。”
安抚完围观众人,吕相公安排起接下来的事,“大理寺职责已尽,我们审刑院已一一复核过,会将卷宗钤好,盖印归库。大理寺该放人就放人,该抓人就抓人。”
小宋大人欣喜作揖,“多谢吕相,那陛下那边?”
吕相公没好气地望他一眼,“陛下那边,自有审刑院上书。”
他点了韩雨钟,“这事你去办,进大内向陛下陈情。”
韩雨钟应下,小宋大人过来撞了他的肩,“韩大人,我就说你有这个脸面。”
骆抒不懂官场,只在旁边静听。
没想到吕相公还点了她的名,“这次骆娘子有功,正好寻到重要证据,让案子这么顺利。”
骆抒不敢居功,“都是韩大人和宋大人秉公办案,我没做什么的。”
吕相公笑得和善,“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嘛,他俩自然要尽心办事,可骆娘子在鉴物一道确实了得,这也是事实。”
骆抒心头震动,“多谢相公夸赞。”
这几日虽然奔波,可骆抒心里却没有一丝不安和焦虑,她每天都全心全意扑在案子上,苦苦思索案情。静下心来想想,她有点喜欢这这样的生活。
案子虽然结了,却还是有疑点。
比如,道士游雀,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白融过量食用黑玉跌伤膏,他知不知情呢。
这边小宋大人先告退了,他让里正看着把坟填好,说他要去向上官,就是大理寺少卿告知今天的状况。
宋师傅和两个徒弟自然跟上。
可惜后续查验、问询的事情就与审刑院无关了。
吕相公带人回审刑院处理后续,韩雨钟要进大内,正好顺路送骆抒回槐叶巷。
韩雨钟长身靠在车辕上,有几分落寞。骆抒看在眼里,特意开口问他,“皇宫大内长什么模样呢,大人能说与我听听吗?”
她不是多事的性格,此问引得韩雨钟诧异看她,眼底随即浮上一点笑意,“皇宫大内吗?气势恢宏、玉阶彤庭、层台累榭,是天下极富贵的所在。”
骆抒本意并非好奇大内,但听他一说,也不自觉神往起来,“那应该是个极美的地方,不知皇上娘娘是不是过着仙人一样的日子。”
韩雨钟眼神中带着认真,“是极美,可也是天下极危险的地方。”
等他说危险,骆抒又想到戏文中说天子一怒,流血千里的故事,担心询问,“那大人去大内,不会被陛下申饬吧。”
此前小宋大人曾明言,陛下想要鬼画师案有一个凶手,如今两个衙门查来查去,还是落到自尽头上。她害怕,去宫内陈述的韩雨钟受不住天子的怒火。
甚至怪起吕相公来,他老人家老成持重,又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这事理应他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