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公府的五姑娘元盈悠。
姨妈告诉我,悠是母亲为我取的名字,希望我一生能够自由自在。
我出生便没有父母,所以养在二叔母膝下,她待我如同亲女儿般好。祖母和姐姐们都很宠我,所我以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我想,就和母亲所期盼的那样,我会一直快乐自由。
七岁的时候,二叔母带我和二姐去了蒋家,他们都说二姐以后会嫁过去,我坐在马车内,念念不舍地抱着二姐的腰,想着姐妹们为什么不能永远住在一起。叔母也面露愁容,将我两抱在怀里。
那位名唤蒋旷的大人我看了很害怕,虽然他一直笑眯眯的,可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二姐说是因为他的目光遮掩不住的贪婪。
我似懂非懂,拉着二姐去逛园子,却遇到一位妇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那位妇人长得和蒋旷有点像,但面相却十分和善。我不免关心道:“婶婶,你为什么哭呀?”
那妇人吓了一跳,正好叔母来寻我俩,她是个侠义心肠,便拦住那妇人为什么哭。
那妇人一边抽噎一边絮絮叨叨着说出自己的困难。渐渐的,叔母红了眼眶,二姐也面露怜悯。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只知道她很想她的孩子。
叔母偷偷把她带出了蒋家,让杨妈妈找了处宅子安置她,二姐和我都叫她燕姨。此后,叔母经常去他的父亲家,每次过去都要几个时辰才回来。
每次回来,她都会抱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摇晃,过会便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也哭了,直到某次实在困了,我挡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模糊之间好像听到她说:“盈悠,叔母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此后许多年,我时不时回忆起她的话,可我当时不过是个孩童,能有什么仇恨呢?
院子里有花草和小动物,今天叔母又带二姐出门了,把我留在了家里,其他姐姐去学堂了,本来我也该去的,可是我前几日发烧,便没有去学堂。
我的脑袋依旧有点晕,但我更想出去玩。
正编着花环,二叔父来了,他笑着把我抱了起来。说来奇怪,二叔父几个姐妹里最疼我,每次月钱都给我最多,偶尔不想去学堂,他也会答应。
他拿出市井里最新奇的玩具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笑了起来,可是头更晕了。
“奇怪,你叔母和姐姐去哪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我知道她们一定去帮燕姨从坏人手里抢孩子了,就告诉了叔父。
叔父若有所思。
——
当时叔母已经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我轻轻摸上她的肚子:“真的有小孩子在里面吗?”
叔母笑着摸了摸我的脸,她越来越瘦了。叔父找了好大夫给她开补药,可我觉着叔母没有以前精神,经常会肚子疼。二姐宽慰我,怀了孕的女人身体都会不舒服的,我只能祈祷叔母身体快快变好。
还有几日叔母就要生产了,我捧着一本书念给她听,是我们最近新学的。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则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1]
我还没念完,叔父身边的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把我和叔母吓了一跳。
他哭丧脸:“夫人,不好了!丈老爷他...”
叔母紧张道:“父亲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二姐跑进来,想拦住他,那小厮迅速道:“大人犯了事,被下狱了,生死未卜!”
叔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
他们说小孩不能进产房,所以我和二姐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里面传来叔母痛苦的尖叫,我害怕地小声哭泣。二姐也在哭,但还是安慰我:“母亲她一向身体强健,会没事的。”
不知等了有多久,我们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喜婆喜气洋洋地抱着一个婴儿:“是个小少爷!”
我和二姐松了口气,叔母平安生产,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可没等我们高兴太久,里面跑出来一个丫鬟:“不好了,夫人她不行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大夫出来时摇了摇头,我已经动不了了,但叔母说她想和我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