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看着前方破开空气,毫无阻碍穿梭空间的苏颜背影,拨开人群穿过墙体也是轻巧如雁过无痕。
“苏颜,你没有找到我之前,我就和你散开了,一进来任务我就被困在一个金属箱子里,还被游戏系统搞鬼,我被控制住行动,还让我直播出丑,这也不提了因为直播已经被封掉了……我还遇到了在狩猎岛副本的哥哥,他来到了这里,帮了我一把但也监控我不让我擅自离开……”
盛渊将两人分开后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当然撇去了一些细节,着重强调了一点。
“他可能就是故意叫黑猫引走了你,好分开我们,他好从中得利。”
盛渊盯着苏颜的背影,苏颜没回头,紧紧抓着他劈开空气往前走。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盛渊不想怀疑苏颜,但中间他和苏颜分开,男人找到他又临时走掉的场景,实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颜可能见到了那个任务者,他们可能也当面对峙了——
盛渊牙关紧咬,他不想怀疑前一刻还和他结成同盟把底线展现给他的队友,但他控制不住去想,猜测,甚至怀疑。
因为事情大大超出他的想象和预期,他想要把控住事情走向,想将自己在这些乱七八糟层出不穷的乱子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
他需要这样做,才能安抚住自己,他不想怀疑,然而他总是处于一无所知,被动接受的局面……
“我想要信任你……”
此话一出,语气里的失落和迷茫,轻飘飘随风灌入耳中。
“以前我能轻易做到的,但我忽然发现,这样不行了……”
苏颜极如影的身形顿了下,他回过头来,在穿梭如织的空间缝隙明暗不定的光线里,他看到盛渊的脸孔一片空白。
狩猎岛副本里,他破除空间境找到盛渊,在见到那只鬼怪时,盛渊脸上就是这种空白。
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盛渊身上停止了,他陷入一场漩涡里,走不出来,即将被拽入深渊。
他脸色苍白,神情空白,整个人暗淡无光。
“我没办法相信别人了。”盛渊声音极轻,隐隐发抖,仿佛下一秒人就散掉了,“总是被背叛,欺骗的感觉……真的恶心透了。”
苏颜瞳孔紧缩,近乎失态地抓紧了盛渊的手腕,好似这样他就能叫眼前几乎要碎掉的人维持住原形态。
看着盛渊惨白灰败的脸,苏颜几乎下意识出声,“相信我!你相信我……我和你结盟是立下誓约,除非我死,绝不会背叛你!”
盛渊抬眼看他,嘴唇动了下,眼神里却是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快得谁也捕捉不到。
苏颜只关注到盛渊身上那层他如何也突破不了的防御机制似的白芒,混沌了一下,又是堪堪稳定住,仿佛一尊生出冰裂纹似的青瓷。
盛渊缓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靠向苏颜,脸歪向一旁,只露出半只泪水盈湿的眼睛。
“你要相信我……”苏颜扶住他单薄的肩膀,眼底凝出似薄膜的蒙昧光晕,声音沙哑,“我只有你了,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
鉴于盛渊对待联盟的质疑,以及队友应该全面坦诚的态度,接下来一分钟左右,苏颜简短说明了两人被分开后的事情。
男人确实是找到了苏颜,黑猫将他引到了任务灰色地带,游戏系统管控不了监督屏蔽时,苏颜就发现了。
男人到来,没有和他争斗纠缠,只告诉他一件事。
苏颜低头看了眼靠在他怀里,似是缓过劲来,侧着白皙脸颊,认真倾听他讲话的男孩。
“他说了什么?说了我的坏话吗?”盛渊抓紧了苏颜的衣领,眼神却直直望着空中一点,似是警惕什么东西。
苏颜大概知道是游戏系统的时刻监督,导致盛渊精神过度紧绷,他语气略带安抚性说道,“没事,游戏系统不会监视我们。”
接着语气冷淡回答,“他只是说,我们之间的联盟很单薄,如果想要对抗游戏系统,要找强有力的帮手,但他不会帮助我们。
没察觉到异常的盛渊紧张兮兮地收回目光,“就这样?他没再诋毁我一些,没讲难听的话?”
“没有,他很快就走了,我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气息,他是个厉害人物。”说到这,苏颜语气顿了顿,他微低头,扫视盛渊脸上紧张的神情。
“你们发生了什么,会叫他对我说一些你的难听话?”
盛渊发觉苏颜神态变了,又开始犯病之前,打断了这次谈话。
而恰好,影分身已经将依然带回来了。
一现身,依然就匆匆比了个禁言手势,接着抓起房间里的桌上一把枪,快速走到了门口。
敲门声响起,她迅速打开房间门,对门外惊讶抬手的手下命令道,“通知各部门,联合警戒,船上有老鼠上来了。”
待手下散去,依然转过身来,沉稳冷酷高逼格瞬间散去,急吼吼对两个队友道,“快快快,我们要抓紧时间捋清楚,别对峙时漏了馅。”
“我现在既是玩家,又是船上买卖双方的交易中间商,叫辛梓。现在船上发现了有人偷溜进来,买方大为光火,包围了整艘船就要一个个把人揪出来,我们要快点出去,澄清各自刚才做什么,真的是,刚才我在和船长干架,这能说吗!”
“对了,你们现在各自是什么身份?”依然急得厉害,解了貂毛披肩,大气喘喘着冒汗。
刚才还“你我立誓绝不背叛”各种死去活来的对话,被依然一打断,气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盛渊松开了苏颜的领子,离得远了点。
苏颜先是捏了下衣领,再指了别在胸口的一枚钻石胸针,“特邀嘉宾兼海归医学博士,我应该在另一艘船,但影分身会模糊他们的视线,不会影响。”
依然点点头,大佬苏颜就是淡定,后路都想好了,接着又看盛渊。
“星星,你呢。”依然眼神热切,欧美风美瞳闪闪亮。
按照她都是一个中间商负责人的身份性质,“任务”给盛渊的配置起码得是比她还高一层的,才好保护嘛。
“应该也不错吧。”
“我……”盛渊发声,肢体有些别扭,还想靠一下苏颜,在苏颜看过来时,勉强收了脚跟,并在一起站直了。
“我可能,是水手,但无执照,也可能是船员,但有可能没有记录在册,或者客人,但我没有邀请……”
面对两人质疑目光,尤其是依然瞪大的眼珠子,盛渊微微低头,“我没身份,我好像……就是那个老鼠。”
……
…
一刻钟时间,宴会大厅里杯酒言欢酒正酣的人们就被船员水手们赶去了客舱休息,富商上流精英权贵阶层们还不情愿,待看到后面大步上来的荷弹持枪的黑衣人,顿时调转脚步,打着哈哈纷纷表示时间晚了,不耽误他们工作了。
一侧宾客被疏通通道进入船舱休息室,一侧黑衣人上船,迅速就占领了整个甲板,瞭望塔和船舱驾驶室也被占据,面对冰冷枪口,掌舵水手高举双手,几乎没有反抗地被带下去。
刚才推杯换盏热闹喧嚣的场地,霎时间散去热气,海面冷空气吹拂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买卖双方的手下皆是隔一人把守,互相警惕又各自维持一种平衡,黑衣皮靴和灰西装皮鞋将整个巨型船围得密不透风。
刚刚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人走了,残羹剩炙的餐盘和酒杯都被清理走,留出大片空地,残留的水渍也被深色地毯覆盖。杀人也好方面吸收血液方便处理了。
乐团的乐手们战战兢兢留在宴会厅一角,被三四个黑衣人围住去路,只能攥着手里乐器,无助地看向正在出面和奎哥协商交谈的乐团指挥。
“奎先生,我们乐团是常年合同协议,不可能存在问题,快十年的合作了,交情不浅啊,难道连我信不过吗?”
乐队指挥擦着额头汗水,宴会厅空调暖气很足,灯光灿灿下,中年男人穿着正式,气派确实和奎哥一行人不一样。神情不大好看,任谁平白无故被扣下来,人身不得自由,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杨铭站在旁边,抱着手臂,时不时用掌心擦去因为昏昏欲睡眼角流出来的生理盐水,歪着身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奎哥抽着雪茄,瞥了杨铭一眼,给急得冒汗的乐团指挥回话,“道上规矩,出了事要一个个排查,找不出人来谁都跑不掉。你也知道我们交情不浅,这点事都不懂,还混什么。”
乐团指挥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乐团中间,被一个萨克斯乐手拍了拍肩膀,知道事情没商量都安分坐着了。
“没什么事我先去睡了啊,困得要死。”杨铭说着就走,奎哥却是叫住他,“不是想多见识见识我们怎么做事的,留下来看。”
为了打入内部处处立凑热闹人设的杨铭,此刻热情并不高涨,显然不肯轻易服从奎哥,“我要去睡觉!”
奎哥看他耍脾气,语气冷下去,“睡你妈的头,现在对边肯定挨个搜查,你去睡不怕被逮起来你就去!”
杨铭不服管教,硬要走,奎哥直接卸了他的枪,“你老实呆在这里,任何人出了意外都挨不着你,你要敢走一步,我现在就崩了你。”
被枪指着脑袋的杨铭,一脸郁色,“你信不信我叫老板。”
奎哥也是脸色不好看,“你要能和老板联系你就去叫,看看那些人给你机会吗!”
杨铭此刻意识到奎哥的态度,连奎哥都不能轻易行动,这艘船的货,有点意思啊。
见他老实不走了,奎哥也收了枪,叫了两个人去杨铭房间清理,着重强调了,“一个外人都不许留。”
意识到奎哥暗示的是他新认的搭档,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假寐的杨铭心一下提了起来,暗处缓慢握紧了手。
希望那个搭档能聪明点,狡兔三窟都知道打窝,野狸祖宗是来自沙漠猫,也应该知道多打几个窝,不能就守着一个据点吧。
然而想到搭档笨头笨脑的,杨铭又有些担心,但被守着无法行动,他有些焦灼地睁开眼。
来回扫视周围情况,却是不经意和大厅正门口进来的认对上了视线。
熟悉脸孔一出现,惊得杨铭站起来,门口引起阵阵骚动,连奎哥都注意到了动静,见到那人时悚然一惊,刚才还谈论老板来不来,这会见到人,奎哥下意识看向杨铭。
而杨铭神情震动,也看向奎哥,两人一对视,杨铭大概也清楚,奎哥不知道这事,自己被按上这请人出山的大帽子了。
杨铭眸光闪了闪,神情恢复自然,但遮掩不住的隐隐得意。一副这事就是他干的藏也藏不住。
没想到这小子真把老板叫出来,奎哥暗自咬牙,这小子爬的速度太快了,也不敢多停留,连忙大踏步迎上前去。
“老板!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