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宣槿妤松了手。
她朝苏琯璋露出个嫌弃的笑,“别跟过来,你一来,大家说话都不能尽兴了。”
苏琯璋只好站在原地,目送她穿过两条小道,脚步轻快地去找祖母她们。
她一过去,祖母便欢欢喜喜地拉住她的手。母亲和二婶也都关切地看着她,唇边都漾着笑意。
苏琯璋盯着宣槿妤眉眼间的欢悦,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咬痕,若有所思。祖母她们确实能让她开心起来。
这一日他们终究没能离开这废庙。
雨势稍缓时两支队伍各分了几个人出去找食材,苏家这头终于不用苏琯璋再钻林子,他的三位哥哥自觉地跟上了队伍。
一群人冒着雨进了山林深处,抓了不少猎物回来,鱼也捞了几桶,总算将午饭和晚饭安排妥当。
好在晚膳用完没过多久雨就停了,翌日天也晴了。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边,吸足了水分的野草被压弯了身子,有蒸腾的水气溢出。
人眼倒是见不着那水气,只觉着有股被烘过的热乎气,直往人身上扑。
出去探路的两名官兵回来说,地上皆是泥泞,路并不好走。
于是一百多人的队伍又在废庙里待了一个上午。
大抵是因为进了孟夏,日头的火力十分充足,午时过后地上的积水便都被晒干了。
被困在废庙一日有余的一行人这才动身,继续上路。
按昨日商议好的,今日他们不再专挑深山野林的路走,而是往外出转,赶在晚膳时分转到了官道上。
他们此时正站在十字交叉官道的竖线上。
竖线的那头近在眼前,横线则两头绵延着消失在视野尽头,不知通往何处。
他们自然而然地看着近处,小小的镇子横亘在他们身前。
陈阳从前方往后走过来,指着小小的镇子,问苏琯璋,“我们进去?不过这镇子太小,不知道能不能安置得下我们这些人。”
苏家五个男人里边,苏声是国公爷,面上再如何温和,身上的威严也是掩不住的。
且他驰骋沙场三十多年,身上的杀伐气也是最重的,常惹得同为武人的他心生忌惮。
若非必要,陈阳甚少和他打交道。
余下的四名公子,苏琯璋是他最熟悉的一位;且看苏家人的态度,也都隐隐以苏琯璋的决断为先,倒是都不计较他在这一辈中年纪最小。
于是陈阳有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来找他商议,相信王虎也是这么想的。
苏琯璋目光随着陈阳手指的方向落在那座镇子上。
说是镇子,占地可能还不如一些比较大的村落。四四方方的围墙,站在这里好似就能看到尽头。
它就叫“四方镇”,名字倒是十分贴切。
有隐隐的马蹄声渐近,听起来离得还远。
“不用麻烦了。”苏琯璋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转头看着官道的另一头,那里有尘土飞扬。
马车上高高的旗帜,十分张扬地随着风飘扬,在烈日下闪耀着明亮的光。
他已经认出这是宣家三哥宣文晟商队的旗帜。
“有人来接应我们了。”苏琯璋如是说。
闻言,苏家人也走上前来。后头的王虎也穿过人群,走到前头。
一众人都被远处的旗帜吸引了目光。
宣槿妤也认出那面旗帜来了,她站在苏琯璋身侧,不自觉地捏住他的衣角。
苏琯璋回头看她,牵住她的手,包在掌心,温声开口,“应当是三哥来找我们了。”
宣槿妤双眼灿若星辰,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前方朝众人行来的马车已经近了,她已经认出打马走在前头的人,正是三哥的随身侍卫。
前方的人也看到他们了。
骑在前头的人回头不知道和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很快,一匹马越过他朝这边疾驰而来。
这是他们被流放的第五日,宣家三哥宣文晟过来接应他们了。
马儿在离他们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避免扬起的灰尘落在他们身上。
宣文晟利落地翻身下马。
“三哥哥,”宣槿妤惊喜地对着人叫道,“娘不是说你会在余安府等我们吗?”
她被苏琯璋包在掌心的手雀跃地动来动去,想要挣脱他掌心的束缚。
若非有他在后头稳稳地揽住她的腰,提醒她已经有孕这事,怕宣槿妤这下已经忍不住蹦跳起来了。
“槿妤,慢些。”苏琯璋没放开她,低声提醒,“小心孩子。”
宣槿妤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原地,等着三哥哥朝她快速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