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队,就是他们的家!只要我袁朗还活着一天,就永远是他们的后盾!而如果有一天,死亡降临……”
袁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平静:“我袁朗,永远会死在第一个!用我的命,替他们,替这个家,挡住第一颗子弹!”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评估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承诺和军人最纯粹的血性。
姚夜星怔怔地看着袁朗,看着这个褪去了所有伪装、展现出军人最本真也最沉重内核的男人。她眼中激烈的质问和悲凉,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震撼?理解?抑或是真正的……敬意?
铁路也沉默了,他看向袁朗,这个自己亲自练出来的兵,目光极其复杂,有认同,有沉重,也有深深的担忧。
姚夜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沉重的空气都吸入肺腑。她眼中的光芒重新沉淀下来,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我明白了,袁队长。”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我敬佩您的信念和担当。也理解您对凌木的……看重。”
她挺直了脊背,眼神坦然而澄澈:“但那条路,不适合我。我的战场不在这里。我要回到我的部队,回到我能发挥所长、也能坚守我本心的地方。用我的方式,去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袁朗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意志坚定的女军官,他脸上的沉重缓缓化开,最终化作一个极其复杂、却也带着尊重的点头。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姚夜星最后看了一眼袁朗,又看了一眼铁路,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时,她的背影不再有迷茫和脆弱,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属于她自己的坚定力量。她知道,她和凌木选择了不同的路,但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评估室的门第三次打开,陈默走了进来。和凌木的平静、姚夜星的沉凝不同,他身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甚至依然带着愤怒的希冀。
他身姿挺拔,但脸上还残留着昨日透支和挣扎后的苍白,那双总是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却有些闪烁,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冷漠,又藏着星星点点的期待。他站在房间中央,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背脊挺得有些僵硬。
铁路依旧沉稳开场,肯定了他在整个训练期间展现出的、如同阳光般的积极乐观和与生俱来的正义感。“陈默同志,你的赤诚、你对战友无条件的信任和关怀、你对‘正确’近乎本能的坚持,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品质,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粘合剂和精神财富。”
此刻袁朗身上那种洞穿人心的锐利感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兄长般的温和与洞察。
他看着陈默,看着这个被残酷训练反复蹂躏、几乎打碎了天真幻想,却依旧努力想抓住一点光亮的战士。袁朗的眼神温和而深邃,像能包容所有迷惘的深海。
“陈默,” 袁朗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像在安抚一只受惊后几乎失控的野兽,“铁路大队长说得没错。你的天真,不是愚蠢。你的积极,不是盲目。你的正义感,不是空谈。它们是你身上最耀眼的光,也是这个充斥着算计和冷酷的环境里,最稀缺的东西。”
陈默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点,绞紧的手指微微松开,他抬起眼看着袁朗。
袁朗微微前倾,目光更加专注,语气带着鼓励和期许:“昨天在‘野人谷’,当你知道A组‘全军覆没’,当姚夜星和凌木都陷入绝境,当你自己也被逼到极限时……你爆发出的那股不顾一切要保护战友的冲动,甚至想冲过来揍我的那股狠劲……”
袁朗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无奈又欣赏的笑意,“虽然方式很笨拙,甚至有点傻气,但那恰恰证明了你的内核——那份没有被磨灭的、纯粹的赤子之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像在交付一份珍贵的嘱托:“陈默,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份光。保持这份天真,这份积极,这份对正义的本能坚持。不要因为看到了黑暗,就熄灭自己心里的火。A大队需要光,需要像你这样,能在绝境里依旧相信希望、传递温暖的人。这很难,尤其是在这里。但正因为难,才更珍贵。你能做到吗?”
“能!” 陈默的声音响亮而坚定,带着一种拨云见日般的畅快和重新燃起的、无比纯粹的信念,“我能做到!袁朗队长!铁路大队长!” 他挺起胸膛,眼神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会继续当那个……当那个粘合剂!当那个相信光的人!只要A大队需要!”
“相信光?哈哈哈哈……你是……你是奥特曼吗……哈哈哈哈……”袁朗不合时宜地大笑了出来,铁路摇了摇头,陈默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年轻队长的锐利和信任,与年轻队员的赤诚和热血,在这一刻,完成了属于A大队新血的碰撞和交融。
铁路坐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虽然袁朗是队长,但29岁在铁路眼里觉得是年小年轻),看着陈默眼中那重新点亮、比之前更加璀璨和坚定的光芒,看着袁朗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捡到宝”的得意,他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极其难得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