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桥头的雪堆动了。
一大团黑影簌簌抖落积雪,带土余光瞥见,以为是风吹的路障。
就在你脑中关于‘斑’、‘欺骗’、‘监视’的念头轰然炸开的瞬间——
熊。
它刚抖落完身上的雪,厚重的爪子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带土猛地坐直,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有枪。
“倒车来得及吗?”你低声说,“刹车是在找死了。”
他点点头,但车速却突然加快。
“你干什么?”你皱眉。
“绕过去。”他声音紧绷,“邮车说不定还能……”
熊似乎被引擎声惊动,突然立起!
带土猛打方向盘——
太急了。
车轮在积雪上打滑,车尾甩出去的瞬间,你看见带土瞳孔骤缩,本能地踩下刹车——
错误。
在冰面打滑时,刹车只会让车辆彻底失控。
雷克萨斯的车头猛地歪斜,撞向桥栏。
“砰——!”
护栏断裂的声音像骨骼碎裂。
世界天旋地转。
半个车头栽进冰窟窿的刹那,安全带死死勒进肩膀。
痛——
刺骨的潮湿……
河水从裂缝里喷涌而入,瞬间漫过你的脚踝。
你所在的这边不是很妙。
“操。”带土甩了甩头,额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不知道他这边的安全气囊为什么没能弹出来。
他摸出防水的手机,手指在血水和冰水中打滑,“…桥…车坠河…两人受…快来。”
视线转向你。
不幸中的万幸,你副驾驶位的安全气囊护住了你的头。
视线下移。
但是右腿被变形的合金咬住。
“呜——”
你的脸从埋着的气囊中转开,剧痛让脸色发白。
带土用肩膀抵着翘起的车门,靴底猛踹框架。
“咣!咣!”
金属呻吟着松开些许,他趁机把你拖出来时,你听见自己腿骨发出不妙的“咯啦”声。
“对不起……”
道歉混着耳鸣。
二十米外,黑影在移动。
带土眯起被血糊住的眼睛。
熊正沿着堤坝缓缓靠近,踩雪的声音被耳鸣掩盖。
他单手解下皮带捆住你流血的小腿,另一只手摸向腰后的枪。
“别动……”他喘着粗气把你往较厚的冰面拖,“不管那是什么……”
黑影在血色视野里分裂成两团重影。带土甩甩头,举枪的手稳如磐石,却又刻意抬高。
“砰——!”
枪声在河谷炸出回音。
惊飞的鸟雀像泼墨般掠过白纸。
那团黑影定住,在带土模糊的视线里化作一团移动的污渍,随即转身消失在墨绿色的针叶林中。
——
警笛的嘶鸣由远及近,撕裂了死寂。红蓝暴戾的光晕在不远处的桥头疯狂旋转,投在冰面上,将带土低垂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老警察踩着积雪滑下河岸时,冰渣在他鞋底发出垂死的脆响。
带土敞开衣服,因为砸进冰面淹水的是你副驾那边,他的羽绒服尚未全部浸湿,只是内里的毛衣确湿了。
被按在怀里的你贴着扎人的毛衣,被迫闻到了汗味,和因他急促呼吸带出来的——
酒精。
宿醉驾驶。
这个认知比腿伤更先让你咬紧了牙关。
老警察蹲下,浑浊的视线在带土腰间的枪套停留了两秒。那目光不是简单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掂量猎物价值般的、近乎实质的打探。
这就好办了——
你从湿透的外套内袋里摸出一叠被河水泡软的万元大钞,动作隐蔽却强硬地塞进他手里。钞票湿漉漉的,但足够厚。
“见义勇为。”递钱的动作耗费了你所有的力气,你抬起手指着带土的劲都没有了,“他跳下来救了我。”
钞票上的血渍在警官掌心化开。
老警察没说话。
贪心的老东西——
你又吃力的开口,“我有个一百万日元的包……泡水了。”
年轻的警察准备现场拍照,镜头对着雷克萨斯:“现在没法捞上来,得等吊车。”
没人理他。
皱着眉不知为何无人回应的小警察迷茫看向你,你被他逗笑。
但是瞬间又因为疼痛而“嘶——”
老警察他看看你扭曲的小腿,又看向带土挡了大半张脸的血迹。
突然露出一个交易达成的笑:“需要给他申请见义勇为勋章吗?”
“不要提他。”
你打断,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勋章、采访、表彰……不需要。”你盯着警察浑浊的眼珠,“就当是……一个路过的登山客救了我。”
老警察挑眉笑了,把钞票塞进内袋:“雪源村每天都有无名英雄。”
小警察欲言又止,最终在你无声的恳求下低头,默默记录‘车辆失控单方事故’。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带土想扶你上担架,被你避开的手僵在半空。
一头血、愣着的他,也被医护人员推上车厢。
戴着口罩的医护对他赞叹:
“您真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啊!”
他身处白色车厢,却好似站在漫天暴雪中。
脸上半凝固的血像张破碎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