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你给的安全感还不够,不过再多你也没有了。你没办法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一个小男孩。
于是你选择了分摊风险。
如果拉开床头柜抽屉,就能看见里头躺着鳄鱼皮名片夹,掀开第三层隔页,三张烫金但个人风格迥异的名片在月光下能让人琢磨半小时。
宇智波斑的联络方式下印着‘不动产金融株式会社’,那栋装修风格与现代主流不符的大厦就坐落在千代田。你不出意外一周要去那五次。
宇智波泉奈和他哥哥风格不一样,他字体颜色要收敛的多,都是表相。他有多善于伪装你是知晓的,而他本人正对在你面前暴露真实想法的举动乐此不疲。
宇智波带土的头衔是他自己个人工作室主理人,别人拿他来干嘛你不知道,大部分的时候你只会使唤他跑腿。
但第四层只放了一张。
这张也是最后一张,独获豪华大单间的殊荣。
属于宇智波止水的‘名片’,是他自己手裁手写的。他还是个孩子,看到别人都有名片,印有每个男人名字的名片都能像回家一样塞进你的名片夹里,妒忌就是这么容易诞生的情绪。这张A4纸的厚度和其他名片没法比,但你也因此要把这张纸好好保护起来。他和其他具备攻击性的男人们不一样,他是你要保护的对象。
经济学教授们总爱讲‘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奉为真理。
投资本就倾向于四散风险。
你在感情上的投资和资金上的投资一样。
稀巴烂。
你都投在了一个姓氏上,但确实是四个篮子。
没人说过当所有篮子都印着相同姓氏时该怎么办。
去年在银座剧场看的脱口秀里,有个段子说全日本姓宇智波的金融从业者能组成一支证券。
当时斑坐在包厢阴影里冷笑,他的存在让你好像身处巴黎歌剧院二层五号包厢。你有点怕他,泉奈很好的中和了氛围。带土当时恰好打来电话质问你爽约的原因——
止水在睡梦中翻身,手臂无意识地环住你的腰。他的体温比带土低,比泉奈高,恰好处在让人安心的区间。
几个月前早稻田放榜的那天,你带他去六本木消费,他对着玻璃柜里的对戒摇头,最后选了一个包——‘准备司法考试的话拿他装东西很方便’。那一刻你竟有些失落,晚上甚至偷偷落泪,仿佛看见一只精心饲养的鸟突然开始啄咬笼门,而不久后他就将离开你的庇护飞往你掌控不到的地方。
从一开始就是了,你明明让他报考的东大,他却考去了早稻田。甚至连专业都没有听你意愿的金融,而是法学。
放榜那天你如同被开业礼花震了个脑震荡。
‘对不起,前辈。’止水把你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他希望你能通过扇他巴掌的方式把你的情绪发泄出来,‘原谅我吧,我真的想学法。’
你理所当然的打了他,你本来已经规划好他未来的人生轨迹,每一步都是踩在你的影子后面,直到他毕业,你会等他,跟他一起移民,去新的国家,新的城市,逃离这浮夸的一切,泡沫就要来了,你有预兆,你要带着他逃跑。
他没有听你的话。
你一度想狠心丢掉他。
不过也能只能狠心到再也没去过你给他租的家。
窗外传来直升机轰鸣,可能是警视厅的巡逻队,也可能是某个暴发户的私人飞机。新闻播报说土地价格同比上涨25.8%,你的投资组合收益率是29.2%,只跑赢了一点点。
可当止水在今天下午带着委屈打来电话,说奖学金因为被人举报说他人品有愧而取消时,这些数字带来的焦虑变得像廉价寿司店摆着的塑料样品一样虚假。
你转而投向真实的痛苦。
“前辈……”止水突然呢喃着收紧手臂,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你凝视他锁骨下方那颗小痣,想起带土在旁边位置有块烧伤疤痕,而泉奈极其张扬的在胸上纹了你和他罗马音的缩写。三个宇智波的印记以不同形式刻在皮肤上,像三种不同版本的风险提示书。
晨光爬上窗台时,你轻轻抽出被压麻的手臂。梳妆台上放着你没敢给斑签字的股权转让书,旁边是止水昨晚写的复习笔记,本来在书桌,但他看到是合同——与他专业相关,他就看了两眼,然后把本要装进书包里的笔记本放在你文件的旁边。
不够和谐,但是你们两的东西出现在了一个画面。
止水在睡梦中皱眉,你俯身吻他发顶。
三种气味在记忆里交织,构成奇特的嗅觉。
当你把腿伸进丝袜时,床头电话突然震动。是斑的办公号码,这个时间打来通常意味着他对你下达了新的工作安排。
“信托的人一个小时后到。”斑的声音像冰镇过的威士忌,“穿那件黑色套装。”
你盯着镜中自己后肩上的吻痕,回到花洒下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
在这个沸腾的时代,每个人都是经济学课本上的理性人,除了那些在泡沫里还妄想抓住另一具温暖身体的白痴。
明明是经济上行,却还有人在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