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银柱中的微光)
哈图沙王宫深处,王妃寝殿被昏黄的油灯笼罩。
爱西丝半倚在铺着柔软狼皮的象牙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伊兹密所赠的、那颗深邃如天空的蓝宝石。
她已脱下华贵的婚服,只着一件轻薄的亚麻睡裙,却依然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倦意与挣扎。
她不得不承认,伊兹密——那个银发蓝眸的王者,早已在她心中刻下烙印。可这份情感,此刻却像淬毒的蜜糖。
婚礼一旦举行,甚至…若真有了他的孩子…埃及,她深爱的尼罗河,为之倾尽心血的故土,还有塞芮斯……她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名低眉顺目的侍女端着鎏金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小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羹和几块蜂蜜糕饼。
“王妃,请用些夜宵。”侍女的声音细若蚊呐。
爱西丝疲惫地摆摆手,“放下吧,我不饿。”
侍女却并未立刻退下,反而将托盘轻轻放在榻边矮几上,手指状似无意地在汤盅边缘敲了两下,声音极轻。
“王妃,汤…要趁热喝才暖胃。”她飞快地抬眼瞥了爱西丝一下,随即又深深低下头。
爱西丝心头微动。待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下,她坐起身,端起了那盅汤羹。
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手心。
她拿起汤匙,轻轻搅动,指尖果然触及一个冰凉坚硬的异物。她不动声色地用汤匙捞出——竟是一个小巧的、密封严实的银质圆柱体盒子!
心脏猛地一跳!爱西丝迅速放下汤盅,用丝帕擦干盒子上的汤汁,指尖微微颤抖地拧开旋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细小的、揉搓过的莎草纸。
她小心翼翼展开,熟悉的、略显稚嫩却异常工整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是塞芮斯!
【母亲可安好?听闻赫梯王与您的婚期将近,切勿多忧思伤神。只管安心等待,我自有计策。】
爱西丝紧紧攥着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塞芮斯!她的儿子!她的小荷鲁斯!他竟然能将密信送到这赫梯深宫之中!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伊兹密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走了进来。
他褪下厚重的王袍,随手搭在衣架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政务后的疲惫,却在看到爱西丝的瞬间化为温柔的暖意。
“还没休息?在做什么?”他笑着走近。
爱西丝迅速将密信塞回银柱盒,不动声色地藏入宽大的袖袋:“没什么,在等你。”
伊兹密走到榻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蓝宝石上,温润的光泽让他心头柔软。
“不必在意达瓦沙的话,”他轻声安抚,指腹摩挲着那颗宝石和她细腻的肌肤,“他性子急,说话不中听,但本性不坏,我的话他会听。你放心,他绝不会私下找你麻烦。”
“嗯。”爱西丝低低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热,心头的坚冰因那份承诺和袖中密信带来的希望而微微松动。
看着眼前这个曾是她心之所向、如今又将她困于异国的男人,那份复杂的情感再次翻涌。
“有时候,”伊兹密将她拉近了些,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冰蓝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吸进去,“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怕梦醒时分,怀中只剩冰冷的空气。
这罕见的脆弱触动了爱西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想到塞芮斯的密信,想到伊兹密此刻的真挚…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悄然松弛了一瞬。
她主动将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闭上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直到今天…我还是喜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丝隐秘的期待,“或许…嫁给你,也不错。”
伊兹密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爱西丝,冰蓝的瞳孔因激动而收缩,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炸开。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呢喃着如同最珍贵的咒语:“爱西丝…我的爱西丝…”他俯下身,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吻上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唇瓣。
这个吻起初轻柔,如同春风吹拂花瓣,但在爱西丝生涩却未拒绝的回应下,迅速变得炽热而深入,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吮交融。所有的顾虑、怨恨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灼热的情潮暂时冲散。
伊兹密喘息着,打横抱起怀中柔若无骨的爱人,走向铺着厚厚羊毛毯的大床。
深红色的帷幕无声落下,将两人交缠的身影和急促的喘息彻底隔绝。
(下篇:高台上的风暴)
哈图沙城中心广场,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战神提舒布的神像威严矗立,俯瞰着下方如潮水般涌动的赫梯民众和各国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