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遇到了胡女侠，听她说是……”

“是蛊尾门的杀手。”一道声音突然出现，胡清莜已立在廊柱旁，她看向钟问策，眼眶倏地红了，哑声道：“大师兄。”她没有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钟问策。但顾不上许多，胡清莜勉力平复心绪，快速说明原委。她在回鸿雁山庄的路上救了一人，那人是蛊尾门的杀手，也是曾经绑架过她的人之一。后来那人离开了，为了表达谢意，遂将他们的计划告知，胡清莜就匆匆赶来。末了，提醒道：“表姑，你们赶快逃吧。”

“娘！”

含岫夫人面色煞白，身子一软便向后栽去，被程星素及时扶住了。

“柯平，怎么办啊？”程亭荷躲入丈夫怀里。傅柯平一个旋身，拥着她瞬间退后几步。

钟问策眼神清亮，他摩挲着手腕旧伤，平稳说道：“山庄通向外界的路就那一条，现在跑必定会在半路上就遇到截杀。若是翻越后山而去，庄内众多女眷，体力恐怕难以支撑。眼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待官府的人来。”说完转身扫过程家几人，唯有程星素目光灼灼接住了他的视线。

钟问策道：“请二小姐将庄内所有人都集中在此地，要快。”

“好。”程星素唤来两名丫鬟照顾母亲，提起裙摆就摇晃着往外跑去。

钟问策又对卢飞道：“卢队长，你对山庄地形已了如指掌，所有护卫以及符容带来的人都由你调配，派人扼守要道，一旦有异动就发穿云箭报信。将武力较高的人安排在前方，剩余的人守住庄内妇孺。”

“是。”卢飞得令立即飞身而走。

“钟、钟……”含岫夫人幽幽转醒，眼皮颤抖着撑开一条缝，嘴角歪斜，涎水顺着腮边皱纹蜿蜒而下。

“夫人！”两名丫鬟失声惊叫。

钟问策一看，暗道不好。“符容，快！”

符容一个箭步上前搭脉查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气血上逆，是大厥之兆。”

“荷……素……”含岫夫人似有所感，想说些什么。奈何她此刻面容扭曲，右半身如灌了铅般僵直，左手痉挛着抓向虚空，嘴里发出混沌的声音，吐字如同含着烫茶，听不清楚。

程亭荷一看母亲像是中邪般地抽搐着，还一个劲儿地朝她伸着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扎进傅柯平怀里。

“符容……”

符容心领神会，“交给我。”随即叫上胡清莜，连同丫鬟一起扶着含岫夫人往后堂而去。

“钟阁主，”程星素扶着门框喘息，发髻散乱，还算镇定，“庄众已集结完毕，就侯在厅外。”她眼光一扫，不见自己的母亲，不由问道：“娘呢？姐姐，娘呢？”

“娘中邪了，疯了。”程亭荷捂着耳朵大叫。

程星素身体一晃，钟问策及时扶住她的胳膊，“二小姐冷静，夫人只是急火攻心，现在后堂休息。符容略懂医术，正在诊治。”

程星素瞬间眼中含泪，勉力控制着呼吸，提起裙摆就跑向后堂。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卢飞匆匆赶来复命，言说山庄各处皆已布防妥当。钟问策却忽而转身望向后山：“随我去后山。”卢飞不明所以，跟着同去。

钟问策一展身形，跃至半山腰，朗声道，“玉衡山庄危在旦夕，还请夏少侠现身相助。”他的声音灌着内力，在山涧树枝中回荡。

忽见远处的几棵树枝无风自动，簌簌作响，下一刻，一道青色身影如惊鸿般掠至眼前。

卢飞当即拔刀出鞘，严阵以待。

“卢队长，把刀收起来吧。”钟问策抬手示意，“这位是灵璧剑派夏少侠。”

夏云回抱拳一礼，“感谢钟阁主之前施以援手。”他的目光在卢飞刀锋上停留片刻，继续问道：“不知阁下又是如何识破我的行踪？”

“是那三具尸体告诉我的，还有庄中不见的雄黄酒。”钟问策道：“我猜，少侠是无意中听到了贼人的计划，特意赶来玉衡山庄保护星素小姐，却一直躲在这后山之中不露真颜。”

夏云回垂下眼眸，“不错。”

夏云回从左执通处得知程星素是为了抓出灵璧剑派的内鬼才假意与他成婚，他心中虽然苦楚难言，但仍是放不下她。

那日集灵台混战后，夏云回佯装昏迷被掳，实则暗中探听贼人计划。后虽突围而出，却因伤势过重倒卧碧波河畔，幸得洄溯阁相救又送回了集灵台。他甫一苏醒，得知灵璧剑派内鬼已被擒住，危机暂除，便赶来玉衡山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面对程星素，而庄内多了很多护卫，他不敢硬闯，故此躲在后山。恰巧就在当日遇到三人鬼鬼祟祟，又听到他们的对话，得知是要对玉衡山庄下手的那群人派来的探子，所以长剑一挥，先送他们去见阎王。

“这个时节后山蛇蚁横行，不得已……”夏云回苦笑着摇头，“潜入后厨借了两坛雄黄酒。”

“轰隆隆——”闷雷响起，顿时涌起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卢飞道：“钟阁主，他们会不会待得天黑后再动手？”届时官府的人就会到达，或许有可能不战而胜。

钟问策眼睛一眯，“若是我，就不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