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顿好素斋,百两难求。再平常不过的青菜、萝卜,经台福寺的厨师之手,摇身一变,成了美味珍馐。
台福寺的素斋,比一般寺庙的斋饭要好吃。
饭桌上,卫侯玉只吃了几口。
薛真见状,好奇问道,“卫大人,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平白简直要笑了。
这人是赵长策的书童,不关心自家主子,却反过来关心别人。
平白剜了桌上的萝卜,啐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吃饭之前,薛真一见是他,双瞳清亮,整个人顿时鲜活了几分。她的反应,实在奇怪。
平白不相信,赵长策会看不到。
“你好好吃饭不行吗?我家大公子,不劳旁人关心。”平白出面,替卫侯玉拒绝了她。
顿时,薛真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没什么活力。
“哦。”
她默默的夹了一根青菜,不再多说什么。
饭后,金吾卫前来汇报情况。
“卫大人,那妖道跑了,只抓到了一名通风报信的哑女。可惜是个硬骨头,该用的都用上了,什么也不肯交代。”
话毕,金吾卫呈上了一个方匣,里面躺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檀珠。
“这是卑职从妖道手里抢来的。”妖道中了一箭,自知敌不过金吾卫,索性溜了。
卫侯玉静静的凝视它。
赵长策听二人的话,猜出了大概。“这是先前丢失的那枚佛珠?”
金吾卫神色一白,却是侧面肯定了赵长策的话。
“赵卿好眼力,正是这颗。我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今夜本能将妖道缉拿。”
卫侯玉轻叹了一声,没有太过惋惜的神情。
大概他认为,抓住妖道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还要多折腾几日罢了。
“卫大人,这枚檀珠的气味,与庙中的不同,我只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薛真抬眼,她说话轻盈,好似晨间的露水。
一屋的人,全都沉默了。
金吾卫只觉,这名清秀书童是疯子。
天竺进贡的佛珠,整个大姚只有三颗,一颗在天子手中,一颗在毓秀寺,后又转到了台福寺。
剩下一颗,便是眼前这枚。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书童的胡言乱语。
“卫大人,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乱说。”
薛真自知人微言轻,语调真诚而焦灼,只想证明自己没有胡说。
赵长策如同寻乐子似的,视线停在了薛真身上,只是短短的片刻。
少女的脸颊泛红,神态委屈,被一众人直白的质疑。
狼狈啊。
“先前我家郎君猜测,凶手留下的气味是游冬,掺杂了白荼,我却认为,绝不是这种气味。”
金吾卫的神色奇怪。
一个小书童罢了,竟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傻乎乎将心中的话全托付了出来。
卫侯玉是当朝探花,前途无量的大好才俊,绝不会对一个小喽啰交代什么。
比起不知轻重的书童,更诡异的是,赵长策的置身事外。
他脸上那副淡淡的笑,金吾卫只觉自己眼花了,心中疑惑更甚。
赵郎君怎么不管教自己的书童。
卫侯玉确实如众人所料。
小书童是赵长策的人,卫侯玉绕开了薛真,与赵长策道,“赵卿,实不相瞒,佛珠里加了藤黄香。”
赵长策的指尖莹白,支着眉梢,“卫大人的意思,是说我的小书童猜对了。”
卫侯玉赞道,“赵卿的书童,当真聪明伶俐。”
薛真被他夸奖,心中一片喜悦,努力压下情绪,可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没人相信薛真的话,待只剩两人的时候,赵长策却问她,“你在哪里闻到过檀香珠的味道?”
薛真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句话。
“似乎,是在......太医院。”薛真思考了一会儿。
赵长策的神色更古怪,“什么时候?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他的语气,好似盘问。
薛真却不在意,“郡主被猫挠伤,我去太医院拿药。只是,那名李太医性格严厉,我没待一会儿,便吓得走了。”
赵长策听得不甚用心,眉眼冷淡,说话像极了阴阳怪气,“哦,你知道的真多。”
薛真不顾他的讥嘲,嗓音柔软,“除了这些,其余我便不知了。赵郎君若是知道,教了我,说不定也会帮上忙。”
“不要高估自己。”赵长策淡淡道。
薛真唇红齿白,笑得柔和。“郎君,你也不要低估了我。”
赵长策轻呵了一声,“牙尖嘴利。”
薛真笑容灿然,算是接受了他并不真心实意的夸奖。
少女在前面走,她的脚步轻盈,没什么心事的模样。
年轻男人的下颌紧绷。
少女身上的疑点重重,好似紧紧缠成一团的毛线,越理越乱,找不到结点。
*
平白本以为,薛真是赵长策的书童,好歹有事可做。
谁知,禅房遇上了,平白避之不及。
“平白?”薛真又惊又喜,找了半天,却见不到那抹清雅的身影。
平白当然清楚她心中的小九九,更加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