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痛死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戏弄本少爷......”
叶扶恒怒气冲冲,抬眼便见方成炀那副兴师问罪的森冷神情。
顿时,他肚中所有的怨气烟消云散。
叶扶恒连连赔笑,“唉,表兄,是你啊......快放手,我的耳朵快被你揪掉了......”
方成炀偏不如他意,笑着加重了力道。
“表兄......我错了......呜呜......”叶扶恒向来擅长滑跪。
他的好表兄面上笑意了无,似看肉中刺般凉凉地凝视着他。
“叶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叶扶恒愤愤地剜了他一眼,埋怨道,“表兄,我瞧你在宫中舞刀耍枪气派惯了,对我一个文弱少爷,竟也不心疼地动起手来。”
“我倒要问你呢,学斋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你此番贸然前来,惊扰到她们怎么办?”方成炀拧眉冷笑。
叶扶恒毫不认罪,“表兄,你也看到了,表妹们好端端坐在学斋里面,未曾被我吓到。”
方成炀怒极反笑,“叶三,你好大的胆子!若是我现在禀报父亲,你猜会是什么下场?”
叶扶恒瞬间头痛,他最怕的就是这位冷峻刻板的姨父方行简。
“我......只是.....无意从此处路过,忽地一阵仙乐入耳,我不由自主就过来了。”叶扶恒不敢看自己的表兄。
“哦,是吗?”方成炀皮笑肉不笑道。
清瘦的夫子忙道,“叶少爷,老夫只是教些女则女训,不曾精通什么音律。”
霎时间,一众娇俏小姐捂唇轻笑。
叶扶恒羞得垂下脑袋,对于老夫子拆穿他谎言的行为很是不悦。
“昭昭表妹,救我!”叶扶恒苦苦求饶,他好不容易躲过丫鬟小厮,爬了五面墙才见到貌如天仙的表妹。
叶扶恒面颊挂彩,许是不慎跌落下来,提起这个,叶扶恒心中有气。
方府的内宅弯弯绕绕,高墙一面又一面,防他跟防贼似的。
方成炀眉头皱得更紧,重重地踢了他一脚,“叶三,昭昭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你该知道分寸。”
“我并无恶意,只是恰好路过啊......”叶扶恒死鸭子嘴硬。
方成炀朝一旁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叶扶恒便被几位下人粗鲁地四仰八叉抬出了内宅。
方成璁生得明媚光耀,端庄大方,宛如天边高不可攀之月。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这位表兄,只是冷冷地目睹亲哥哥对表兄痛下狠手。
*
方府后院,郦姨娘立在房门,似是在等待心肝宝贝。
妇人虽是半老徐娘,长相肤白貌美,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年轻风采。
否则,方行简也不会趁正妻怀孕,堂而皇之与其暗度陈仓。
方慎儿下学回来,就见到美貌妇人眼巴巴地看向自己。
她脚步一顿,眉心蹙了蹙,仿佛不想见到妇人。
不等方慎儿走近,郦姨娘捏着蚕丝帕,便问,“慎儿,你怎么了?”
方慎儿脸色平淡,瞧不出什么异样。
可是,亲娘是天底下最了解女儿的人。
郦姨娘感觉敏锐,她注意到,方慎儿的心情很是不好。
方慎儿面色不改,避开了妇人抚摸的手。
郦姨娘一愣,苍白的面容流露出了一股脆弱可怜的神色,“慎儿......”
方慎儿淡淡道,“娘,我去见了老夫人,才从素心园回来,你小心沾到病气。”
素心园住的是方老夫人。
郦姨娘势力单薄,很容易便会被大夫人铲除。故而,水归宁从入府起,便对老夫人极尽讨好。
可再孝顺体贴又如何,方府的嫡女只有一个。
方家和京城权贵认可的只是方成璁。
方慎儿唇角扯了一抹苦笑。
若她有方成璁那般的耀眼身份,何苦还做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整日围着一位垂暮之年的老妇扇席温枕?
“慎儿,你讨厌为娘吗?”郦姨娘垂泪,语调凄然。
方慎儿微微笑,“娘,你这是哪里话,我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丫环妙音追了上去,“姨娘,您和小姐母女连心,万万不可这般乱想。”
从七小姐被接回府,妙音成了她的奴婢,负责照顾日常起居。
往昔,方慎儿与郦姨娘说话,免不了一通火气,全凭妙音从中调和。
她也疑惑,七小姐可是从郦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会与生母如此不亲近呢?
美丽的妇人面上含有惭色。
平心而论,郦姨娘对唯一的女儿心有愧疚。若不是她的疏忽,慎儿怎会流落京外十年?
纵使慎儿对她怨愤,也在情理之中。
郦姨娘能接受亲生女儿的怨恨。
只要女儿安然无恙待在身边,往后日子,她会一点点儿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