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骗人,你这个野种,今日必须给你一点儿教训。”李秀云抬手便要打她,却被女孩灵活躲开。
她边哭便道,“阿伯阿婶,我不是故意出去玩的,只是近来天寒,阿婶体弱,万一染病,堂兄堂姐没了娘怎么办?”
李秀云险些吐血,“姜映真,你是不是想死?敢诅咒我?”
妇人逼近,拿着棍子,一脸的凶神恶煞。在她跨门之时,姜映真不动声色绊了她一脚。
李秀云狼狈地跌坐在地,姜芳姜树赶紧去扶她,“娘!!!”
“阿婶.....”姜映真哭哭啼啼,也去扶她。
“姜映真,你胆子肥了,竟敢对我娘动手?”姜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小野种,今日我定要为姜家除害。”李秀云狠狠道。
姜映真哪会那么容易被抓住,她随手抓住一人,挡在自己跟前。清脆一巴掌落到姜芳面上,疼得她哇哇大哭。
“娘,你打我做什么?”
李秀云见不小心打到了自己女儿,顿时心疼无比,她剜了始作俑者一眼,冷笑,“姜树姜林,娘和妹妹都被这个小野种作弄至此,你们还杵在哪里做什么?”
两个强壮少年上前,如捉小鸡崽一般,毫不费力地困住了十岁的女孩。
“阿婶阿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对我总是很讨厌,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屋内充斥女孩委屈的哭声。
“因为你是个野种!”李秀云冷呵。
哭声骂声响彻,场面乱作一团,姜大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住手,都别闹了。”
身为一家之主,他的话很有分量。
屋内再次安静。
他看向李秀云,拧眉责备,“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丈夫的话,如一把利刃,令李秀云面色又青又白。
“我......她贪玩不回家,若是死在外边,村里人会这么看待姜家?”李秀云指着年幼的女孩,“你倒是会为自己找借口?从小就爱骗人,长大了还得了?”
姜大对于这个侄女,不像妻子那般厌恶,却没有什么感情,只平淡嘱咐道,“真真,山中雪深,没事不要乱跑,知道吗?”
“死在外边算了。”姜芳姜树嘀咕。
姜映真垂下了脑袋,“我知错了,阿伯。”
这场闹剧,就这么收尾。李秀云摔得不轻,姜芳姜树在一旁搀着她。
夜里,姜映真毫无睡意。
上一世,她就是十岁被接回方府的,方府勾心斗角,波云诡谲,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一世,绝不可重蹈覆辙。可留在姜家,她的结局并不会好多少。
两边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可是,她只有十岁,又怎么养活自己?
这一夜,她睡得不好。
姜家是农户,没了唯一的镰刀,李秀云气得肝疼。她一边骂姜映真是个赔钱货,一边让姜树姜林去铁匠家换镰刀。
姜映真也跟了上去。
清河村的铁匠,姓水,有一儿一女。他靠打铁手艺养家糊口,成了清河村富裕的人。冬日天寒,铁匠家却是另一副热闹异象,烧好的红铁被掷入水中,霎时水面沸腾,咕咕翻涌。
姜树姜林与铁匠交谈,姜映真顺着记忆往水家里屋走去。
打铁是个嘈杂事,最里边的一间房,是水家女儿的闺房。然而,闺房周围却幽静敞亮,足见铁匠对女儿的疼惜。
窗边放有一盆白茉莉,幽香阵阵,甚是好闻。
姜映真还没敲门,一位面白唇红的小姑娘率先探出了脑袋,娇嗔道,“阿兄,昨日说的布,你是不是买到了?”
她就是想要那匹绸缎,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旁人有的东西,她也要拥有。
田好蝶不过是个乡绅的女儿,却趾高气扬向她炫耀,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真真?”水归宁面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自在,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还以为阿兄将布匹买了回来,如今却被姜映真听到。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找我吗?”水归宁讪笑了一下,试图缓和自己的尴尬,主动道,“说起来,一个月不见,你莫不是忘了我这个朋友?”
“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姜映真压下心中的情绪,向她笑道。
过往种种,就算她化成灰,自己也认得。
其实,姜映真和水归宁,单从容貌来说,有五分相像,不同的是一双眼。
姜映真杏眼偏圆,水归宁的眼睛却略狭长。
水归宁捂嘴轻笑,声音宛如银铃,“这是镇上买的芙蓉糕,你快尝尝。”
姜映真双眸霍地一亮,“真的吗?”
她的反应令水归宁十分受用,道,“我是小气的人吗?”
她抱怨一般,继续道,“阿兄阿爹每日给我买这买那的,令我着实苦恼,屋内堆了许多东西,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映真只是道,“阿宁,你的阿爹阿兄对你真好。”
见姜映真羡慕自己,水归宁眉梢蔓上三分理所应当,“真真,整个清河村,又有哪家女儿能和我比呢?”
她瞥了对面的女孩一眼,同情又轻蔑,姜家清苦,李秀云泼辣,那种苦日子,除了她又有谁能受得住?
也亏自己不嫌弃,才愿意和她做朋友,与她分一些好吃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