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撕开《太医署脉案》的函套时，刑部架阁库的铜锁正被暴雨冲刷出青灰。她将火硝染黑的批红浸入莜麦浆，浮起的朱砂印竟与三年前沧州知府暴毙案的口供封泥完全吻合，裂纹间还黏着漠北马粪特有的苜蓿碎屑。

"世子可识得此物？"萧云瑾的刀尖挑开青铜冰鉴夹层，跌出的不是银针，而是半截嵌着狼头纹的玉带钩——与都水监暗室搜出的河工名册骑缝印严丝合缝。钩尾暗槽里塞着卷血书，展开后却是永隆七年江南织造局的染坊配方。

戌时的惊雷劈开衣冠冢封土，谢明璃突然拽断脉案书脊。楠木衬板里嵌着十二枚青铜算珠，珠面阴刻的突厥数字与工部水钟刻度惊人相似。她将算珠按《九章算术》排列，缺口处恰好缺失两成之数——正是去年兵部核销的阵亡将士抚恤银缺口。

"这不是脉案。"萧云瑾踹开御史台送来的验尸格目木箱，箱底暗层铺着漠河冰晶砂。砂粒在火把下折射出工部都水监的暗码，拼成的河道图竟与萧王妃遗骨中渗出的粘合剂痕迹完全重叠。

子时的更鼓震落梁上积尘，谢明璃突然割开脉案封皮。夹层里掉出三片樟脑丸，在烛火炙烤下竟融成兵部特供的硝纸。她将硝纸按在冰鉴表面霜花上，显影的密文指向御马监马槽暗格——那里埋着三百根带突厥文字的定水针。

"禀世子！"亲卫的吼声混着瓦砾坠落，地宫西壁突然渗出血水。谢明璃的银簪刺入渗水处，挑出半枚生锈的户部铜钉——钉帽的锻打纹路与曹州大堤裂缝中的残钉如出一辙，钉身还黏着太医院专用的安神汤药渣。

五更天的狼嚎刺破雨幕，萧云瑾劈开渗血砖墙。暗格里滚出十二尊青铜水钟，最末那尊钟壁刻着谢氏族徽。谢明璃将钟内沉淀物抹在脉案空白处，泛黄的纸面竟显出半幅皇陵地宫水道图，墨迹里混着三年前沧州灭门案凶器上的铁锈。

辰时的日光照亮地宫甬道时，谢明璃的鹤嘴锄凿开陪葬碑基座。青石夹层里封着卷泛黑的《营造法式》，书页间压着片带牙印的莨菪膏——齿痕与五皇子喉中毒囊缺口完全吻合。她突然撕开书皮，裱糊的桑皮纸竟是御马监失踪的军马烙伤记录。

"该收网了。"萧云瑾的金印砸碎最后一尊水钟，钟内滚出的不是机括零件，而是半块带胭脂指印的河防银锭。银锭底部的熔铸纹路与谢明璃验尸刀上的锻打痕迹，分明出自同一匠户之手。

谢明璃的镊子夹起带胭脂的河防银锭时，工部钱法堂的熔炉正吐出赤红火舌。她将银锭浸入硝水，沉淀的银渣里竟浮出半枚带血槽的箭簇——与三年前沧州驿站灭门案中驿丞颅骨嵌着的凶器纹路完全吻合。

"这熔铸法不对。"萧云瑾的错金刀刮开银锭底部的蜂窝状气孔，露出里面裹着的半片突厥金叶，"永隆七年户部改制银炉，本该用双风箱鼓火，这气孔却是漠北单筒鞲鞴的排气特征。"

五更天的梆子混着狼嚎刺破晨雾。都水监书吏呈上的《闸口日志》突然自燃，谢明璃甩出鹰爪钩扯住飞灰，在飘散的纸屑间辨出工部特制火折子的硫磺痕迹。她将灰烬撒向银锭表面，焦痕竟显影出半幅皇陵地宫排水道图。

"开闸！"萧云瑾劈断第三道青铜锁链时，暴涨的河水冲垮石砌闸基。崩塌的条石间露出十二根铸铁镇龙钉，钉身的锻打纹路与谢明璃验尸刀上的卷云纹如出一辙。她突然拽过工部匠户的右手，虎口处的烫伤疤痕与镇龙钉上的铸造印记完全契合。

御史台的囚车碾过辰时街市，谢明璃突然割开银锭的胭脂层。暗红色粉末里混着漠北莨菪膏与江南沉香的独特配比——正是御马监治疗惊马的特制安神散。她将药粉撒向闸口漩涡，浮起的油花聚成突厥商队常用的密语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