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穗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谢枕年高大挺拔的身姿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她的身侧。
顺便还把昏过去的狸奴半扛在肩上。
他看了看夏穗没穿鞋袜的脚丫,立马把狸奴推给彦修,一手绕过她的后背,一手绕到她的膝窝下,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瞥了眼彦修,只极其简短地吐出几个字:“带进来,救好他。”
“枕年!”
谢枕年刚吩咐完,谢朝恩便极其严厉的喝止了他。
“你忘了王府的规矩吗?不许不相干的外人进府,这是为了你好。”
谢枕年的臂弯稳稳托着夏穗,周身气气质凛然,不动如山:“不需要。”
夏穗的身体紧绷,不敢去看谢朝恩的眼睛,只好把脸埋在谢枕年的胸前。
谢朝恩就挡在大门口,他虽上了年纪,但身形笔直。
“枕年,不要忘记你肩上的使命。”
谢朝恩的声音不高,却能够压住所有细微的声响。
家丁仆役们也都垂首屏息,没人敢说一句话。
“还有,放她下来,”谢朝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夏穗,“她坏了王府的规矩,有辱门楣,我要带她去祠堂。”
他现在惩治不了谢枕年,还惩治不了一个夏穗吗?
听到这话,夏穗在他的怀中轻颤了一下。
谢枕年稳稳地抱着夏穗,站在原地不动,抬眼迎上谢朝恩的目光,手臂收得更紧了。
“她是我的人,就不必叔父费心教导了。”
谢枕年的声音比平时冷硬了不少,字字清晰坚定。
谢朝恩下颌线条绷紧,目光扫过谢枕年早已成熟的脸,又在夏穗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到谢枕年脸上。
他向前逼近一步,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今日,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谢朝恩厉喝,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空气发颤。
一向尊敬长辈知礼明仪的谢枕年从来没有这么忤逆过他。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违抗他的命令!
他记得上一次叔侄俩冷脸不愉快,也是因为夏穗。
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多年来的修养与气度,这成何体统!
夏穗偷瞄了眼谢朝恩,他面色铁青,眼中怒意几乎喷薄而出。
她怵怵地收回目光,轻轻拉了拉谢枕年的衣襟:“今日是我错了,我冲撞了叔父,你放我下来吧,我去认罚。”
谢枕年看着她,非但没放,反而将她往上托了托,抱得更稳。
他直接无视谢朝恩迫人的威压,抬脚就往前走。
再怎么说,他才是王爷,是整个王府里身份最尊贵、地位最高的人,他若想往东,绝对没有人敢拦着他。
若是得到他的首肯,什么人都不算是外人,什么规矩都可以无视。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相当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谢朝恩的脸。
谢枕年抱着夏穗跟他擦肩而过,在距离他叔父身后两三步路的时候,谢朝恩又开口叫住了他。
“枕年,你若是还把我当做叔父,还惦念着我一手将你养大的情分,待会儿自己来我房中。”
谢枕年不答,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抱着夏穗离开了。
他一路上都不说话,抱着她来到房中,把人放下,依然什么也没说,立刻转身就走。
夏穗有些着急地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去叔父那里吗?他又要怎么罚你?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谢枕年轻轻挣脱出手,话语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狸奴交给彦修了,你放心,彦修人是死板了些,但他没有恶意,做事也很妥帖。”
“我知道。”
夏穗的目光中满是谢枕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说的很平淡,但她总从这几句话中听出了悲伤的感觉。
“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她又紧紧拽住谢枕年的手,生怕他马上跑了似的:“看叔父的神情,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你。”
谢枕年垂下目光:“他不至于打死我。顶多也就是数落我一顿,和我讲讲那些我倒背如流的道理,告诉我,我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再把我母亲叫过来,苦口婆心地说一顿。”
他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仅此而已。”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句,“放心,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
他看着夏穗,话语中含沙射影着某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男人。
但夏穗现在满心满眼都担忧着他,并没有听出来。
谢枕年轻叹了口气:“好了,你还是去看看狸奴吧。他生着病,要是睁开眼没看到你,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逆着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夏穗。
但夏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
“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重要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夏穗似乎在逆光中看清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