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苏宥棠见她迟迟不动,一眼看破,转了个话音说道:“放心,我父亲最是和善,不必害怕。”
棠惜院中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苏宥桉亲手打磨的秋千依旧缠绕在槐树枝桠下,廊中的风铃随着穿堂风叮咚作响……“明溪,你随林姑娘去安置,我这边不必跟着了。”
旋即转身对身侧的裴彦知开口,“陪我去寻父亲。”她深吸一口气,不知会面对什么。
苏宥棠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未能落下,她不知怎么迈出那一步。
“父亲。”裴彦知已推门而入,苏宥棠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爹爹。”
书房内,苏明澹正端详着新到手的画,他抬头见此情景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故意板着脸,却掩不住眼角的笑纹,“嗯,来了?坐吧。”
“爹爹……你身子可有好些?”
“现下除了还有余毒未清,其他已无大碍。还要多亏了六殿下送来的药。”说这话时,他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女儿的反应。
“爹爹,有一事……”她抬头看向裴彦知,怎得这人此时倒学会装聋作哑了。
裴彦知起身从怀中取出那封和离书,苏宥棠顺着视线看去,那朱红官印甚是刺眼。
“这是……”苏明澹声音沉了下来,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低头绞着帕子,佯装没听到。
她听到爹爹沉着声音问她:“你可是愿意的?”
“愿意啊!是女儿自己提出来的!”苏宥棠猛地抬头,咧嘴笑了起来,丝毫未提其他。
“你呀!你要为父怎么说你好?”苏明澹背着手在书房窗前。
苏宥棠看着父亲的身影,她咬咬牙,上前去抱着他的胳膊,左摇右晃,“爹爹,如今都盖上官印了,不能不作数了,您要生气的话,等病好了也不迟啊”
“当初逼着为父让彦知求娶的是你,说非他不嫁的是你,这提出和离的还是你?如此拿婚姻当儿戏?”苏明澹的手指敲在窗棂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彦知早就告知于我,和离书藏在暗格中了。”苏宥棠愣在原地。
“在裴家二房被太子设计后便来找我了。”她怔怔望着裴彦知,眼神里的疑惑久久未消。
原来这两个男人,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背着她达成了某种默契。
苏宥棠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原来裴彦知在更早之前就要把自己摘出来了。
“那爹爹还吓我?”她娇嗔道。
苏明澹袖袍一甩,“你成婚还不到一年便和离,说出去别人以为我苏明澹的女儿是什么洪水猛兽。”
“此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女儿先暂居裴府,同那林姨娘闹得不可开交后,便称病归家,届时以家宅不宁为由提出和离,再合适不过!如此既可全了两家体面,又能全身而退。”
裴彦知原以为她是任性妄为的闺阁女子,却不曾想,她竟连裴府的脸面都考虑到了。
“你倒是思虑周全。只是这般行事,不怕裴家日后记恨?”苏明澹语气淡淡,望着两人。
她抬眸浅笑,亦看向裴彦知,“裴大人若真要记恨,也该记恨那府上假的林姨娘,和女儿有何关系?横竖我也只是斗不过小妾的正室罢了。”
裴彦知闻言一怔,随即低笑出声:“好一招以退为进。”
“女儿还把真正的林乐茹带了回来,如今安置在棠惜院厢房中,请父亲定夺,该给她个什么身份才能妥当地跟在女儿身边?”
苏明澹陷入沉思,他看向了裴彦知,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那姑娘日后可要回裴府?”
“回裴府”三个字落下时,苏宥棠闻言忽然转头看向端坐一旁的裴彦知,这个字眼将他钉在了原地。
“彦知有此打算。”
苏明澹了然,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那便认作远房表亲吧。你母亲娘家那边今年遭了兵祸,族谱上确实有个十几岁的表姑娘下落不明,你哥哥派人去找时,尸首已面目全非了。”
“那她父母不会来投奔吗?”苏宥棠担心日后被人揪出错处,疑惑道。
苏明澹摆摆手,“早死了,此事稍后让你哥哥去官府过了户籍便是。”
他指尖轻叩紫檀案几,发出沉闷的响声,“如此一来,她日后入主裴府,也算身份不低,当得起裴府主母的位子。”
“主母?”裴彦知忽然起身,“她……”苏明澹忽然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苏宥棠却喜笑颜开,果然还得是父亲,三言两语便将林姑娘的位子定了下来,“你还怕林姑娘担不起主母不成?”
苏明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苏家和谢家出来的女儿,向来最会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