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人真正休憩的午睡结束,众人如约出现在牡丹苑。
彼时正是太阳炙热之时,春日迟迟,总有几分慵懒惫赖,逛在园子里,有浓阴凉风,土地又是浇足水的湿润,倒是叫人清爽了几分。
园子里有凡品牡丹,也有稀奇品种散藏其中,其中就有牡丹图里的“绝色双骄”、“幽兰露”、“破啼眼”,这三个品种一股脑集中在一座小院落里,尤其是那“幽兰露”就在院落的砖墙杂草中探了个头,矮墙上有株枯死的树,只剩嶙峋的枝干,日已西斜,矮树砖墙的暗影又将花半遮半掩住,根本看不清晰。
那足下春草丛生,开着黄黄白白的小花,还有一株牵牛的嫩茎妄想爬上牡丹的枝干。
沈盛是在不经意的回头中发现此品种,当下“嗷”的一嗓子冲了过去,立刻吸引了诸人的注意。
本来诸人还在观赏“绝色双娇”和“破啼眼”,因为这两种花花盘大,色泽也艳丽,位置也醒目,此时见沈盛不顾仪态地奔跑过去,不由得全张望过去。
沈盛却是愣生生停住了脚,因为那“幽兰露”当真在断壁枯树野草环伺之中,竟无路可以接近。
众人见他复又顿住,于是都移步过来观看。
沈盛已在众人移步的停当来来回回地寻找了好几回角度,可是那朵花偏偏正对着枯树的枝干,无论怎么看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见众人围拢来,指着那花道:“看见没,这花的姿容仪态分明就是那朵‘幽兰露’,可这主人家偏生刁钻吝啬,愣是观花无路。”
众人见此情景,似乎真的就只有观花脊背这一条路。可是来的人,几乎个个都是专业花痴,见了稀罕的品种,近在眼前,又怎能望花兴叹呢?
唐智荫见不远处有一花匠,便招手道:“这位老伯,能否借一架梯子?”
一旁的王世崇道:“借了梯子,却是靠在哪里?”
众人一看还真是,最近的树木离这里也有一丈远,而且和那枯树同一直线!关键是,爬上梯子赏花,于众人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历,非常不雅啊!
清平王爷侧首打量,突然嗅了嗅鼻子:“你们闻这什么味道?”
空气中有淡淡花香,仔细分辨,正是兰花香。
幽兰露!竟是牡丹有兰花香!
众人这一认知更是让心里痒痒的,香远益清,到底是何容颜竟是不肯见人!
周森抚着肚子哈哈笑了,指着牡丹足下春草道:“我等着倒是迂腐了,足下无路,踏草不就成了路吗?”
踏草上前?似乎非君子所为。
可是为了看花,似乎可以小人一回。
沈盛年轻,又是第一个发现的,当下他当仁不让,率先踏草向前,见不远的花匠没有阻止,更是胆子大了,大步迈向牡丹花。
接近花前,他伸手欲将花朵正过来,却不料手一缩,整个人“咚咚咚”地后退几步,伸手大声喝道:“不要过来!”
众人见他目露惊恐不似作伪,不由齐齐停步道:“怎么了?”
“有,有蛇!”沈盛的脸色发白。
一听有蛇,众人面露惊恐狐疑。
牡丹与蛇,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们玩了一辈子牡丹,从未听说过牡丹招蛇的奇闻。
这谢氏山庄的牡丹苑,当真是剑走偏锋,请了这许多的贵人,竟敢让牡丹与蛇为伍!
这客人里面可是有女人、有孩子,真要是受了些许惊吓,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这分明是找死!
雍容王已勃然作色:“怎么回事!好好的牡丹怎会有蛇!”
他声色俱厉,却没人敢有半句解释!宋熙然也心下惊恐,这饮食没出篓子,却谁曾想在这里出了篓子!
这花会与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当下他也俊脸阴沉冷声对身侧花匠道:“请谢姑娘来!”
出这种事,不是疏忽纰漏所能解释的,以贵人生命做儿戏,这是要命的事!治死罪的事!
一瞬间宋熙然觉得有股透骨的寒凉直逼心底,他不由扭头,看向永安侯。
要说这里面谁最希望谢湘江出事,除了永安侯还能有谁。
这牡丹花会如此惊艳天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可以说是前功尽弃、身败名裂。
但是这牡丹花会的一切,都是雍容王府的花匠、工匠亲自打理的,今日隆重非同小可,虽有山乡野趣,可是处处配景都是人工,不可能真的会出现一条蛇来!
除了有人陷害,还能有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