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都停住了脚步。
见谢香姬,在场的人,其实心思各异。
至少这个要求,有永安侯在此,男人们是不好提的。因为身份尴尬,不清不楚。
但若是女人想见,倒还是可以见的。只是这德清长公主,一向与雍安王更亲近,与永安侯被逼死的发妻陆氏,也颇有一点渊源。这番召见谢香姬,又不知意欲何为。
那花匠卑微躬身施礼道:“回禀长公主,长公主相召,谢姑娘原本不敢推却。但谢氏药庄根基肤浅,无人可用,款待诸位贵人的一应饮食,全赖谢姑娘亲自操刀。此时她不但要准备诸位贵人的下午茶,还要为各位回府准备礼物,皇子公主还要回宫,谢姑娘诚惶诚恐,分身乏术,还望长公主海涵,容改日拜见。”
这话说的就很实在漂亮。这般宴席全靠一人操持,确实分身乏术,何况准备的东西还要上达天听,确实不好相见。
德清长公主闻言微微一笑:“也好,倒是我疏忽了。”
众人各自午间小憩。古人讲究养生,说是小憩就当真是小憩,一般是在午时休息两刻钟,但贵族有繁琐的梳洗更衣,故而安排了一个时辰的停歇。
德清长公主却是没有休息。她倚靠在床头,隔窗看外面,春阳明媚,回廊处几株芭蕉半卷,正吐新绿。
她的贴身婢女暖雪见她若有所思,不由道:“长公主,您召见那谢氏,可是?”
这一语未了,却含义自知。德清长公主眼神也未动,轻声道:“我不能容那谢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暖雪道:“可是长公主,经此牡丹花会,没人再能轻易为难谢氏。”
“没人?”德清笑道,“她是个什么玩意?最多就是个商户女罢了吧!”
“若在京城行走,她自是上不得台面,可是,她背后毕竟有雍容王爷,”暖雪轻声劝道,“若今日的花卉饮食入得贵人眼,也就不是普通的商户女了,长公主您为了一个故了的人,不值得。”
“故了的人?”德清长公主冷声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一个故了的人吗?这天下的正妻,固有的规矩,凭她一个妾,仗着几分本事,就敢翻脸无情,把正妻都逼死踩在脚下?还想着倾动天下翻身做主?我这不是为了一个永安侯陆氏,我是为了全天下的女人,绝不能让一个狐媚子迷惑天下恶紫夺朱!”
暖雪默然,垂首。
而那边雍安王与永安侯也是没有休息。雍安王躺靠在富贵椅上,手里端着盏茶,看着身侧煮茶的随从手边升腾的水雾。
他呷了口,却是吐了。
随从无措地接过茶,雍安王道:“也是邪了门了,倒是觉得用惯的茶不可口了!”
随从忙道:“小的叫药庄里的人换上他们的茶。”
“算了,”雍安王挥挥手将随从挥退,身旁的永安侯倒是如旧端着茶喝。雍安王见了,便笑:“你倒还真沉得住气喝茶!”
永安侯道:“下官现在也只能喝茶了。”
雍安王侧首:“不找她去?”
“您也听了,她真没空。”
雍安王便笑了,而且越笑越盛,指着永安侯道:“你可真是!你这……”
永安侯道:“猪狗可入,永安侯府不可入。她这般狠话都放出来了,我们,怕是不可能了。”
雍安王的目光看向了庭院中廊下的一丛雪团牡丹,难牡丹枝叶青葱茂盛,只两朵大花,一朵怒放如玉碗,一朵半开如闲云,身旁树影摇曳,光影斑驳,呈现出冰雪般姿色。
他说道:“瞧着她这心气,怕是不好办了。说来也确实是尴尬,她是你一个妾,你既不能扶为正妻,又不能视若陌路,任凭她这么折腾,却又不是个办法。”
永安侯轻轻地抚着身旁开得正盛的春兰,说道:“良玉难得,奈何不为我用。”
“你舍得?”雍安王看向他的目色幽深玩味。
“她不是我的,我有何舍得舍不得。”
雍容王和宋熙然其实也在商量。
“不料这谢氏,真这般胸有丘壑,如今声势,超出你我意外。”
宋熙然道:“还不是王爷襄助,您看今日待客的花匠,还全是王爷您府上的。”
雍容王也笑:“也难为她,竟然使唤花匠。也难为那些花匠,竟真的为她充当小厮的角色了。”
宋熙然笑:“她该是以技艺折服这些人了,况且侍候的都是权贵家主,也不算是真折辱了他们。”
雍容王的目色沉了沉:“只是此番惊艳,尚且福祸难料。姑姑一向重视名节名分,谢氏这天生反骨,犯了她的忌讳。”
“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母后母仪天下,自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宋熙然瞬间便懂了。身为正妻、国母、不可能为一个被贬黜的妾扬名,而且那个妾还逼死了曾经的主母!
雍容王沉思了半晌:“说来,这谢氏的处境还真是有点棘手,不过,她既然用捐助民众的名义给自己铺了条路,甚得京城百姓的喜欢,想来母后也不至于刻意打压她。”
“怕只怕众狼环伺,她这么一块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
雍容王突然便笑了:“那便辛苦辛苦宋大人你,将这个丫头收入麾下。”
宋熙然变色失声:“王爷你说什么!”
雍容王道:“这么一个色艺双全的可人儿,还为难你了不成,你不收,难道要本王收?”
“可,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