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怎么,这是谁又惹到我们序序了?”柳司珩停下笔。
宋序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重重摔下杯子说:“还能有谁,当然是邓伯麟这个狗官,他居然让裘鸢鸢的花脸阿弟把尸体带走了。”
“还说轮不到我管,也不知道早上是谁说‘尸体我先带回去,等韩通来了你们再一同验尸’~”宋序撇着嘴学早上邓伯麟的表情。
“现在翻脸不认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宋序越说越激动。
不过也是,小少爷当年在京都连京兆府尹的胡子都敢给他偷偷剪喽。
后来府尹大人闹到将军府非要找宋靖讨个说法,还是皇帝私底下邀二人共同游湖才调和的关系。
如今被一个县令这么欺负,更何况对方还不占理,他没动手都是收敛的。
“看来早上老江说得果然没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柳司珩下意识地瞥了眼门外,幸好无人。
连忙把宋序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下,用扇骨在他唇边点了点。
“嘘,此言莫要再语。”
“你和江谨承不一样,他一个布衣流氓,说了便说了,没人计较,而你父亲可是朝中重臣,这些话要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岂不是给你爹添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太子殿下与宋家的关系如此。
这小祖宗真要是惹急了家里那个冷面表弟,真怕他登帝以后第一个就拿宋序祭天。
宋序埋下头。
也知道自己刚才言语有失。
便就闭嘴了。
可越想越憋屈,忍不住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柳司珩准备拿来煮茶的山楂,竟也不觉得酸。
柳司珩在旁边给他扇风,笑道:“我还以为邓伯麟闹这么一出,你会怀疑他。”
“怀疑他?”
宋序嘴角挑起一丝不屑,拍了拍手道:“算了吧,这种鼠官我在京都见多了,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
“全凤水的人都说邓伯麟两袖清风,因为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更别说有本事操那么大的局杀人了。”
说着头就靠到了桌面上,两只手无力地垂在大腿边。
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热情和精力。
“就是可怜韩先生,骑了三个时辰的马赶过来,明早又要赶回去。”
柳司珩听罢,不咸不淡地开腔:“没办法,仵作,贱业也,愿意干的人越来越少了,一个仵作经手两三个县已成常态。”
“也不知道以后验尸之职能不能入官。”
“若太子殿下登基,应会有所好转。”
宋序用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柳司珩,撑颌问道:“你为什么总对太子这么自信,莫非你认识他?”
“怎么会,我一商贾之后,怎么可能见得上皇室宗亲……”柳司珩打了个哈哈想敷衍了事。
“你不是姓柳吗,皇后的娘家姓啊,虽为商户,也不至于混这么差吧。”
“远方表亲罢了,要真有门路,我进宫当官多好,省得在家整日被兄长唠叨。”
“想进宫还不简单。”
宋序说着单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也就挨一刀的事儿。”
“倒……倒也不是非要有这么个志向。”柳司珩嘴角抽了抽。
看了眼下面。
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听说陛下赐了你珍藏玉牌,想必序序与皇子们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宋序对这个话题倒不避讳,想都没想就回答:“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太子。”
“殿下常年深居东宫,我就是想见也见不着,倒是二殿下与老头儿关系不错,时常来家中看望。”
柳司珩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若再刨根问底下去就显得刻意了,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垂眸喝茶。
这时宋序开口:“说起来,关着的那两人该如何?私下扣押到底不合规矩,可眼下没有证据,又不能给他们扔去牢里。”
那两人自然指的就是墨九华和宴不尽师徒。
午些时候,俩师徒收拾了包袱想逃跑,被柳司珩及时发现。
二人看柳司珩一个文弱书生,想着以二敌一先将他打晕。
不料没等柳司珩动手,宋序就进来了。
虽然他的花架子对付不了江谨承这样的侠客,但对付两个老弱病残完全没问题。
这师徒俩也是倔种,被绑之后就一言不发。
审讯这块儿还得是祁让。
可祁让和江谨承去查海台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江谨承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一扇半掩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汗臭和酒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祁让紧随其后。
掀开布帘,眼前豁然开朗,没想到这么一扇小小的破门后面竟是一个十分热闹的赌场。
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四面墙壁上挂着的油灯将室内如同白昼,烟雾缭绕中,赌徒们的脸上或兴奋或沮丧,情绪高涨。
有的高声吆喝,有的窃窃私语。
筹码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海台子一般不会出现在明道儿上,光靠打听不成。”江谨承说:“这儿的老板是个消息掮客,他的消息网遍布天下,无论是朝廷秘辛还是江湖轶事,只要出得起价,什么消息都买得到。”
“什么消息都能?”
祁让眯了眯眼,将头侧到一边,双臂交叉于胸前。
“未免夸张了些吧。”
话音才落,屁股上就被江谨承踹了一脚,“江湖之事,你懂我懂?废话这么多。”
祁让表情一僵,顿时愣在原地,“你……”
从小到大除了父皇,谁敢这么跟他说过话,可不等祁让做出反应,一枚铜钱就朝江谨承这边飞来,直冲脑门。
“小心!”
祁让忙将他的头摁到自己怀里,一手稳稳的握住了铜钱。
“买定离手!”女人一声吆喝。
方才就是她抛来的铜币。
祁让右手猛地一挥,小铜板借力又原路飞回去,砸到女人脑门上,留下了个红印。
“啊呀——”
女人瞬间捂着脑门尖叫:
“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老娘,有种出来单挑,看老娘不宰了你!”
“芸娘怎么还是这般脾气,火气太旺伤肝脏,老得更快哦。”
江谨承一说话,所有的目光便都往这边集中过来。
他微微歪了下头,笑道:“芸娘要单挑的话,不如我让你三招,看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场子。”
女人的脸瞬间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之前与这臭小子交手吃过亏,她可不想再找晦气。
心中暗道: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怎么碰上这位了。
于是谄笑着说:“江少侠说得什么话,您就是让我三十招,芸娘也打不过你呀。”
“嘿哟,少侠还带新朋友来了,这位小哥瞧着眼生,第一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