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哽得五脏六腑都不痛快,看着眼前之人,几欲将他撕成两半才解气。
她一把抓上栏杆,锁链同栏杆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郑、明、玉——你把小宋关到哪里去了!”
“不知该说你是愚蠢还是可笑……这时候,竟还有心思关照别人。”
郑明玉居高临下看她,五官映在烛火之下,打出一片漆黑的阴影。
他面无表情,语带嘲讽:“先毁人财物,再偷贩私盐……罪名摞在一起,常姑娘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后事如何料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贩私盐的事情,都是你们做的局——这一切都是你们在背后耍的把戏!”
常青青瞪着他,一字一顿道。
郑明玉似笑非笑看她:“哦?是么。”
一旁,隐匿在阴影里的看守似乎动了一动。亦是抬头看向她。
!莫非是……
常青青瞥见他如此,心下一动,急忙促声道:“这位看守大哥!你听我说,我们今日食盒里的私盐全源于一个名叫三清园的酒楼,不信的话你们一查便知!而这三清园也是一个姓武的人故意说与我听的,那个人和他郑明玉私下有联系,他们知晓我急着用钱——于是才做了这一局出来!”
“……你们一查便知,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气说完,口干舌燥。
她虚虚喘了一口气,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看守。
可看守在一旁侍立着,竟然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听见她方才所说的话。
郑明玉闻言,竟然扯起嘴角僵硬笑了一笑。
平时不常笑的人做起这样的动作,便显得尤为瘆人。
他眼皮微抬,冷冷看她:“常姑娘,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可知,污陷朝廷命官,要负什么罪?”
看守终于动了。
他迈了两步过来,哑着嗓子谄媚道:“回侍郎大人。污陷命官,又是私盐这等事,往重了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郑明玉道:“可听见了?”
常青青颤声道:“你……”
“我如何?”
她噤若寒蝉,原先想说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这牢里的看守,同他们是一伙的!
原先一时激愤之下,热起来的血缓缓凉了。
牢牢抓着牢门的指尖用力得发白,她默默地垂下眼,一点点放开手,颓然跌坐了回去。
看着常青青如同斗败了的蟋蟀一样,颓然窝在阴影里,缩成一团。郑明玉莫名有些快意。
这种草芥一样的贱民,眼里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本就不该有。
教人看了就心烦。
这样才好。
见她沉默不语,郑明玉唇角轻勾。
“常青青,你听好了。”
他平静道:“若你肯为我做事,本官便屈尊将你保出来。”
“不仅那千两的债务一笔勾销,郑府许你一间良宅,三千两白银,保你家人后半生无忧。”
“若你答应,自此以后便是郑府的下人。武平志举人出身,也才同你做一样的事。”郑明玉散漫看她,“如何?”
说着买人头的事,仿佛挑一块猪肉。态度乏善可陈,好似给了天大的恩惠。
常青青定定看他。
原来那人叫武平志……很好,总算被她抓到了把柄。他这不是已经亲口承认了么?闹到判官前头,桩桩件件都直指他的罪行!
她咧开嘴笑了一笑。
见她态度如此,郑明玉似乎有些疲乏,眼皮微阖,嗤笑一声:“还算识相。罢了,你明日便……”
“我呸!”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竟是常青青一口啐在他华贵锦衣之上!
她冷冷道:“抱歉了,郑大人。你的春秋大……”
“砰——!”
一旁看守揣度郑明玉的面色,见势不对,夺门而入,劈头盖脸便狠狠掴了这不知好歹的女子一掌,直将她打得整个人摔倒在地!
“大人勿怪,都是这贱民不知好歹,看我这就……”
郑明玉冷声道:“滚开。”
看守打了个寒颤,忙退后几步。
劈头被看守照着脑袋抽了一掌,她整个人都侧了过去,太阳穴处嗡鸣不断,半天才视野清晰些许。
郑明玉见她眼神清明,竟仿佛对先前的冒犯视若无睹,眼里隐隐有些兴味。
他走近几步,垂眼看她:“怎么?嫌不够?还是说——你要鸣冤?”
常青青睫毛轻颤,听见最后几个字,身子蓦地一僵。
郑明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可笑。”
“竟还以为有申冤的余地……莫说府衙里头有多少人乐意搅浑水秉公办事。就连那奉旨查案的亲王,也未必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人。常青青,对上相府,你不会真以为仅凭一张嘴就能洗清罪责?”
他总算是说了句实话,这事的背后,是整个郑家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