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邵扬计算着时间，早早地就去村口接舟星逸。昨晚一整晚村里的鞭炮声都没停，早上起来的时候雾蒙蒙一片，空气里都还带着残余火药的气味。

邵扬把电三轮停在村口，裹紧了羽绒服点了根烟。一根还没抽完，远远地就看见一辆红色的大众朝他开来，邵扬掐灭了烟，站直身子。

等车子开近了，看一眼车牌号，的确是舟星逸打的车。

大众在邵扬面前缓缓停稳，舟星逸跷着脚从车里钻出来，邵扬赶紧扶他，司机师傅下车绕到后备箱把他的包和双拐都拿了出来。

“行，谢谢师傅啊。”邵扬接过包，朝师傅摆了摆手。

等到师傅开车离去，邵扬正想扶舟星逸上车，可舟星逸却转了个身，一把抱住他：“想死你啦！”

邵扬笑起来，顺势吻了吻他软乎乎的头顶：“嗯，我也是。怎么都不戴个帽子过来，多冷啊？”

舟星逸从邵扬怀里抬起头：“不冷啊，一路都在车上，我都没有能吹着风的地方。”

邵扬侧过身子，一指他们身后的电动三轮车：“现在有了。”

“啊，你骑这个来的啊。”舟星逸看着三轮车，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跟你的风格可太不搭了。”

“可不是么，”邵扬应了一声，把舟星逸揽腰一抱放进车斗，又把那一副柺横在他腿上。接着，他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一圈圈包到舟星逸的脑袋上，直到把他包成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样子，才又哈哈笑起来，“行了大婶儿，回家吧。”

舟星逸给气得够呛，拿起柺就往邵扬的腰眼上痛，邵扬跳着往外躲，却还不忘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丑照，舟星逸狂叫着让他删掉，结果又被拍着了几张张牙舞爪的，更难看了。这下舟星逸彻底老实了，捂着脸不出声了。

两个人就这么闹着回了家，舟星逸本来想把兜在脑袋上的围巾给摘下来的，结果电动车一骑起来，刀子似的冷风猛地往脸上刮，吹得人生疼，他解围巾的手就又按捺了下来。

丑就丑点吧，反正这儿也没人认识他。

邵扬载着舟星逸进了村子，刚拐过一个路口，前边儿忽然堵着几个正拎着礼盒往家里走的人，邵扬摁了声车笛，那些人纷纷回过头来：“哎，邵扬？”

邵扬瞥了他们一眼，竟然看到谢昀也在其中。他戴着个黑色的毛线帽，把脸给遮得严严实实的，他要是不出声还真认不出来了。

坐在后座的舟星逸也认出了那个声音，连忙伸手去解围巾。可他还是晚了一步，谢昀已经认出他来了。

“不是，舟星逸，你怎么这打扮啊？”谢昀凑上前乐道，“我以为后边坐着一大婶呢。”

舟星逸瞪了他一眼，也没给他好脸：“你管呢。你干嘛来了？”

“拜年啊，”谢昀扬了扬手里的点心盒，“你呢？不会是见家长吧？”

舟星逸转过头，把头上的围巾拆下来叠到腿上：“少管。”

“行行行，”谢昀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坐在前排的邵扬，“邵扬，新年快乐啊。”

一见到谢昀，邵扬的脸色就有些发僵，他本来不想搭理对方的，但又不想在大过年的惹什么不痛快，只好也冷冰冰地回应了一句：“新年好。”

谢昀的爸妈已经拎着东西走出一段距离，见谢昀停在这儿说个没完，他们转过头催了两句。谢昀应了一声，匆匆对邵扬说道：“哎，我晚点找你啊，正好有事要跟你说。星逸，我走了啊。”

打完招呼，谢昀拎着礼盒匆匆赶上父母和其他人的脚步，一拐弯进了一户人家。要不是在这儿碰见，舟星逸都忘了谢昀和邵扬是同乡。

谢昀离开后，舟星逸拍了拍邵扬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邵哥，你没事吧？”

邵扬立即放松了表情，他摇摇头，重新发动车子：“没事啊，把围巾戴好，回家了。”

舟星逸“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他坐在后座，苦思冥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谢昀到底要和邵扬说什么，更不知道他俩能有什么话题可谈。

难道是道歉？可按谢昀的性子，舟星逸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认真道歉的样子，而且邵扬八成也是不会答应的，舟星逸猜想，他们的这场谈话大概率会不欢而散。

“星逸。”前头的邵扬顶着风声叫道。

“嗯？”

“谢昀现在和成双的关系怎么样？在一块了吗？”邵扬问。

“他俩关系还不错，但是还没在一块呢。”舟星逸不知道邵扬为什么要这么问，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

“成双说，觉得感觉不对，所以他俩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就一直维持在暧昧期吧，俩人都是不主动不负责的那意思。”舟星逸说。

邵扬在前头点了点头，一想到舟星逸看不到，他又“嗯”了一声。

“邵哥，”舟星逸半转过头，试探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谢昀来找你是为了以前的事情和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邵扬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