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隐真是阴险,这香味极淡,如果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面前的场景又十分逼真,就连她也要相信刚才那个静思就是真的了。
就在她打算从惊门离开的时侯,她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我绝对不会把她交出去!”
是沈怀璟的声音。
她原本以为沈怀璟没有和她一起进来,想来应该是惊门故意把他们两个分开了。
循着声音,她找到了沈怀璟,只见他身后躺着一个木做的人偶,那个人偶一动不动,他的面前又站了一个人偶,他面色不快,似乎在与面前人偶争执着什么。
江晏书其实也挺好奇沈怀璟害怕的事情是什么,于是便刻意的没有打断沈怀璟。
只见沈怀璟冷着一张脸道:“她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她的尸首做什么?”
也不知道那木偶在沈怀璟的幻觉里面说了什么什么,沈怀璟继续道:“是太尉和皇上的意思又如何?不过一具尸体而已,太尉是孤的臣子,皇上是孤的儿子,难道他们都要忤逆孤不成!”
过了一会,他又道:“没错,孤就要把她的尸首留在我身侧。”
他忽然愤怒呵斥道:“是,孤是疯了,孤不在乎外边怎么传的,如果皇上和太尉再逼孤交出尸首,就别怪孤做出更疯的事情。”
他面前的人偶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只留下他和那具躺下的人偶。
她只见沈怀璟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的沧桑,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坐在那具人偶边上,手掌一寸寸的抚摸着人偶,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着,好几次都差点栽倒在人偶的身边。
江晏书端坐在他身边,他仿佛完全瞧不见她似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面前的人偶身上。
徐虞向来身体不好,患有头疾,沈怀璟素来担忧她的身体,当年徐虞一犯头病沈怀璟就会不顾她的阻拦进宫探望,所以她认为沈怀璟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徐虞去世。
二人少年夫妻,共患难多年,谁先离开都令人难以接受,
在他的幻觉里,大概是太尉和皇上想要把太后的尸体葬进皇家陵墓,而沈怀璟爱妻心切,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妻子的离世,所以不愿交出尸体,让尸体陪伴在自己身边。
真是一对眷侣呐,
江晏书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怀璟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就是不喊醒他。
他面容憔悴不堪,不停的把头凑到人偶的胸口,想要听到心跳的声音,
可人偶是不会有心跳的,尸体也一样,他这样的行为真是幼稚得让人觉得可笑。
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从尸体身边起身跪坐在地上,对着一片虚空重重磕头:“满天神佛在上,若能让她复活,孤愿替她而死。”
说着,他便抽出身侧的佩剑,眼看着就要刺向自己,
江晏书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见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剑挪动半分,颓唐道:“竟然连神佛都不愿意帮孤吗?”
“沈怀璟,你醒一醒!你中计了,我们在竹隐的迷宫中。”
江晏书觉得自己看他笑话也看够了,现在是时候唤醒他了,可他似乎中毒太深,完全听不到她说话,把剑丢到一边,又趴在了那个躺下的人偶身边。
他的手与那人偶的手十指相扣,看上去用情至深。
江晏书走上前去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沈怀璟,你到底还出不出去了?”
可是沈怀璟在幻觉中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眼神涣散,眼眶通红,仿佛整个人的心脉都破损了,似活死人一般。
江晏书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心想,如果沈怀璟不走她就强行把他从这个门拖出去,等出了这门他就自然好了。
她去拽沈怀璟的衣角,却发现怎么也拖不动,因为他的手与人偶的手拉得十分紧,必须把他们的手分开才行。
她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徐虞还活着呢,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只要你出去便可见到活的她了。”
似是有些效果,他忽然道:“谁在说话?”
江晏书继续道:“你快快醒来,你面前的是一个人偶,并不是徐虞。”
“孤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开口道。
江晏书一个不小心,刚刚掰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侯又被他重新握紧了。
她已经被累得满头大汗,怎么松个手就那么难啊?
事已至此,她眼下只能好言相劝:“沈怀璟,你松手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只听他道:“孤不走,孤要陪着阿书,这里太冷,太孤单,她一个人会害怕。”
阿书?
一道惊雷刹那间在江晏书的脑海中劈下。
他要守的尸体,竟然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