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上官姤泄气的同时又有些稀奇,“过时的家伙,你怎么知道是她?”
肖霁霜喝口汤:“毕竟昼生门说是无主,实际却由她摆布——我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存着这样的野心。”
“有什么想不到的的,”上官姤哼了一声,“她一直都不是个好相与的,我都听说了呢,她以前骂康宁骂得可难听了。”
肖霁霜又笑笑:“我也没想到如今魔修泛滥。”
上官姤道:“也算不上泛滥吧,只是吓人,谁都怕身边的同门哪天冷不丁变成魔修了,所以他们记得久。近几年也就个瑶宫的修士闹得大——那可是足足死了数十人呢,全府上下连有孕的仆妇都没留下,瑶宫上下都受她蒙骗维护她,结果自然是邪不胜正,最后逃到菖水也没躲过尚岁门的人。”
记忆太多太杂,以至于肖霁霜现在才想起某位瑶宫宫主入仙门前是声名远播的工女,擅长纺一种布料,做红衣最是好看,有人曾送过他一身。
这种布料好像有个和百芳城相配的名字。
百芳城,花织锦,瑶宫……还有什么来着?他理当是去过的。
上官姤被日头晃得有些恹恹,见他长久沉默,拖着音发问:“你在发什么呆?”
肖霁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叹口气解释:“我在想要不要补修一下史学。
上官姤嗤笑一声:“无聊,不如看点话本子。”
肖霁霜本以为上界没什么消遣,小姑娘会觉着闷,打算带她四处走走买点小玩意儿,上官姤自然不会客气,零零碎碎买下来,居然也花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把正和时节的唐菖蒲,五彩缤纷,艳丽极了。
肖霁霜抱着花,便笑:“上官姑娘,今夜估计要有朋友来,你且躲着,莫出来。”
上官姤担心事关安年,还是回了话:“为什么?”
肖霁霜道:“一个小朋友罢了,你大人有大量。毕竟你太厉害,它要是害怕,便不来了。”
上官姤很是受用:“那好吧,我勉强答应你——但那被子枕头有些粗,你得给我换了。”
“好,叫伙计给你弄最软和的。”肖霁霜顺着她,“切记不可把锦囊弄丢了。”
上官姤满意了,便应下,依言闭门不出。
太阳西垂,最后一丝暮光也被山的另一边吸纳,只余冷清清的月光和散落的星子挂在夜幕上。
肖霁霜将卖花姑娘送的竹筒装了薄薄一层水,插上唐菖蒲摆在窗边,他靠在窗边看了会儿夜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的房间背阳,窗子向着客栈有些杂乱的后院,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以及隔壁房客的交谈声和呼噜声。
其实他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连魔修都能除去,为何还留着这些四处作乱的黄皮子?若是嫌拖到如此地步麻烦,为何不一早同魔修一起解决了?
谁放过了它们,或者,谁在保它们……
社水堂……
肖霁霜点上蜡烛,将锦囊解开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窗沿,沿草叶和榕树皮,还有一块刻了供印的无事牌,他不认得这个供纹,也无心探究。
沿草叶在灵气浓郁处常见,许多修士都以它为指引来寻找福地和秘宝。
据说有一名修者,在途径魔头害人之处时被魇住了,误打误撞到了一处山洞,岩壁上攀着沿草,他在幻觉中不小心抓了一把,没想到梦魇消散,识海也清明稳定许多。
此后这名修者便随身携带沿草,也把沿草的种子播撒到各地,沿草便四处生长,从此被奉为辟邪驱魔的灵物。
与之相较平平无奇的榕树皮能在这里头,则是沾了复照仙尊的光,传说复照仙尊偏爱榕树,因而百姓便认为榕树在避灾镇恶这一方面有奇效,即便仙门辟谣,这个民俗也依旧盛行,甚至执意在锦囊中放入榕树皮,仙门无法,只好听从民意。
肖霁霜看着这些东西,静静站着,神色不明。
突然,一阵风吹来,吹跑了沿草叶,也吹跑了榕树皮。
一个灵巧的身影越过院墙,绕进大堂,攀着楼梯上来了。
梆子声遥遥传来:“妖祸,妖祸……”
肖霁霜收好无事牌,轻掩纱窗,吹熄烛火,借着月光上了榻。
夜深了,他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