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护不住!不就还有俩月中考?我就成天守着他护着他又怎么了!我就不信那些人还能野出花来!”林禹气急败坏道。
“何况,老师,您不能觉得人受多了欺负就应该一直受下去,万一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突然激昂的吼声让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凝滞成真空的氛围中,杨昱轩猝然撞上林禹倔强的视线,两双眼中各自闪着不同的怒点,针锋相对的对视让各自的情绪都绷到了极致。
良久,杨昱轩先撤开了目光,沉声道:“这句话是我失言,但是今天这个插曲毕竟是意外,乔云飞不是秋昭,他不会老去针对夏惜文,闹过了也就过了,可你今日之举是把夏惜文送到了乔云飞眼前,让他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毕竟是学生,还要学习考试,他平静的生活不该被这种人打乱。”
攥着皮带的手慢慢收紧,青筋在手背上尽情凸显。
“而且你的出现应该是阻止暴力的发生,而不是煽动他人以暴制暴,你本可以避免他后续的麻烦,可你不想,你只顾煽动他,你这就是在搅乱他本来的生活!”
“搅乱他生活的不是我!他的生活一直就不平静,今天要说我的错,那只能是错在煽动得太晚!早在秋昭的时候我就该煽动他让他还手反击,那样就不会有后续一系列的事!”
林禹梗着脖子丝毫不退,眸中脸上被不甘和倔强交织渲染。
“你!”皮带被攥在手中凌空一甩,比先前抽在人身上时更狠厉三分,爆破声让人心中不由一抖,林禹不闪不避在镜子中与自己老师对视,眸中尽是不服。
“你这个混账!”
皮带软塌塌垂着,攥着皮带的手指着林禹,杨昱轩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气得脸都红了。
“你向来是个不管不顾的混账!好,既然谁也说不通谁,那你今晚不用睡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
黑暗中还残留未消散的硝烟味,心脏在上一刻还在剧烈跳动,直到老师离开后,一切的一切才在寂静中平息。
灯被熄灭,窗帘被拉上,没有任何一个缝隙能让月光闯进来,屋子里漆黑一片,镜面都无法反光。
林禹忽然一拳锤在墙上,头像赌气似的狠狠撇向一边,双腿却杵得笔直。
老师疼惜他,让他在膝盖下垫了抱枕,久跪的钝痛瞬间缓解,但后面迎来的却是双腿的麻木。
林禹深知今日是放肆了,前所未有的放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内心里甚至觉得老师太过小心和迂腐,没有一点血性。
……
通宵罚跪。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
死倔着撑到半夜两点的时候他就想服软了,又疼又麻的腿和不见光亮的空间让他心里发酸,心里一酸一股子委屈就涌上心头,刚刚散掉的那股子气又瞬间聚集,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浓郁。
这股子劲儿愣是让他死撑到了五点。
五点半一过,关闭了一夜的房门被打开,卫生间里哗哗的流水声让他丧失了一夜的感官重新苏醒过来。
老师把窗帘拉开,灰蒙蒙的晨光洒进来,在经过他时两人的视线再一次汇合,谁都没有说话,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下林禹率先瘪着嘴挪开。
老师也没惯着他,一言不发换鞋出了门。
固定的晨练。
其实他也该去的。
老师的命令是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言下之意就是全随他,可他就这样倔了一个晚上。
他本以为老师在天亮看到他还跪着时会心疼,他在等他哄,没错,他其实就是想让他心疼让他哄。
可对方这个态度真是让人生气!
满腔委屈转化成愤怒,他还就不起了!
反正腿都没了知觉,起不起无所谓,他就等着,他就在这等着对方主动说软话。
无关对错,哪怕只是心疼。
可他想多了,六点半回来老师连早餐都吃完都没打算跟他说上一句话。
罚跪的意义一下子就变了,完全没有了昨晚的交锋,甚至连昨晚为什么吵起来都忘了,他现在就想知道老师究竟还疼不疼他!
楼下自行车的车铃和笑闹声奏出交响乐,天上也渐渐染上晨曦,上早自习的学生们快到学校了,也意味着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老师背上自己的包,终于和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要怄气尽管怄,反正疼得不是我。”
“……”
竟然还说风凉话!
门被再次关上时,林禹气得都想大叫。
我都已经被罚跪了一宿了,您说句软乎话怎么了!
够了,真是跪够了!
林禹终于扶着墙站起来,下肢就跟断了一样让人使不上劲儿,靠着墙足足缓了十分钟才感受到麻酥酥的知觉,一想到自己起来的原因他就辛酸得要命。
他怕耽误上班,身为老师要是再无故翘班,那人不得更生气吗!
洗漱一番,胡乱塞了口老师给留的饭,迈着僵硬的腿出门。
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兜里的电话响了。
竟然是老师。
难道是想哄他了?
怀着期待和一种终于赢了的欣慰接起,却不想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夏惜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