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已经连人带披风地被送回了自己屋中。屋中的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她湿透的衣服早被换成干净清爽的新衣服,手中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碗驱寒的姜汤,周围还有一群人在嘘寒问暖。
现在的天气本就有些暖和,如此安排,愣是让她闷出了一身汗。
只是,涂雪儿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根本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就那么呆愣愣地坐着,像是丢了魂。
没过多久,还在病中的何宏达也赶了过来,一看她的状态,心疼地皱起了眉。
他在床边坐下,执起涂雪儿的一只手,轻轻握住:“雪儿,我听说你出了事,忙便过来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她的情绪比理智更快作出反应,眼泪啪嗒啪嗒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何宏达哪儿受得了这个,忙将爱人揽进怀中,一阵轻哄,好容易才让其平静下来。她抽抽嗒嗒地开口道:“殿、殿下,我也想不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隐约记得,我好像,在池边见到了、见到了栀子姐姐。再后面的事,我就……”
“该死,怎么又是她!”何宏达气得重重捶了下床沿,立即吩咐道:“立刻将栀子押来,孤要好好同她算这笔帐!”
内侍们对视一眼,想起一件事还没来得及禀报。
“殿下,奴等下午已经太子妃关押在殿下的院中……”
他们特地给那扇门上了三道锁,里面的人根本没机会跑出去,怎么想都觉得,此事与太子妃无关。
在这之前,他们见识过涂姑娘的手段,自然而然将之视作了一次全新的陷害。他们只是不明白,这次怎么大晚上的都演了起来?涂姑娘亲眼见到他们押走了人,应该明白,这时机并不合适,难道有什么特殊缘由?
何宏达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但这并不耽误他为了哄好在意之人,强行将这笔帐算在栀子的头上。
就在这时,涂雪儿忽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太子妃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嗤笑一声,发出警告。
“真准备将我供出来?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我心眼特别小,会忍不住报复。要是我天天晚上都来找你,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涂雪儿听得一激灵,趁着内侍还没出门,赶忙出声阻止道:“不、不对!是我受了太大的惊吓,记忆出现了错乱。此事和栀子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会想到她呢?”
她恰到好处地蹙起眉,露出茫然又痛苦的表情,一下将何宏达的注意力引开了。
“好雪儿,我想,你一定是做噩梦了。没关系,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天亮了,噩梦也就结束了。”
涂雪儿躺进了何宏达的臂弯中,像是终于安心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后者一直等到她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后才离开。
然而,他才刚走,床上的姑娘立时睁开了眼睛。
在经历过这样一个惊险刺激的夜晚后,她哪儿还能有半点睡意?不止如此,接下来的好几天,她恐怕都将睡不安稳。
涂雪儿翻身坐起,将被子裹得更紧。天气明明已经很热了,她竟感到浑身发冷,闷出的汗也全成了冷汗,只能徒劳地用这种方式获取几分暖意与安慰。
今天与之前的几次完全不同,不是陷害,她是真被栀子一路绑着丢进池塘里,差点丢了小命。可偏偏这一次,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说。这让她在惊恐与后怕之余,也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可是,她能怎么办?
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太子妃或许在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与怪物达成了合作。她所有的手段在妖怪面前都派不上用场,她得想想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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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关押了整整两天三夜后,终于有人想起要来处理太子妃。
倒也不是旁人刻意冷落着她不去管,实在是这点时间里,太子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两位最重要的主子接连以离奇的方式落水,一个几乎融进池塘,一个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绕过所有人池底畅游。两人都在屋子里躺了许久,大夫来了一趟又一趟,连最上头那位都被惊动了。
等这一阵忙过去后,几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而逝。
觉察到有人正在接近,被关着的栀子立刻调整好了状态,让该归位的归位、不该出现的消失,自己则躺在稻草上直愣愣地望着墙。
何宏达进门时,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屋中只剩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太子妃,和这三天保证她没饿死的清淡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