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亲朋好友对陈与禾有过很多称呼,不同的关系有不同的叫法。
亲朋好友会叫她小禾,妈妈偶尔会亲昵的叫她禾苗儿。这是对她的爱称,表达亲近。
有长辈或老师叫她小陈,有晚辈叫她小禾姐,是礼貌但又有一些疏远的称呼。
有一个人叫她小与,是专属于他的爱称。
有人叫她陈总监或者直接叫陈总,是基于绿氢技术总监这个职位本身。
唯有陈工这个称呼,是对她能力的承认,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认可。
这怎么能让陈与禾不激动。
她心潮澎湃,回家的路上,陈与禾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突然打电话过去肯定会吓到他们,陈与禾还是忍不住想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喜悦。
爸爸陈怀远是老家一家工厂的工程师,陈与禾小时候,坐着陈怀远的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时常会碰到同事。
那些叔叔阿姨就会跟陈怀远打招呼:“陈工,带孩子出来玩啊?”
而小小的陈与禾会在陈怀远招呼她之前跟叔叔阿姨问好,又甜又脆地说出一句“叔叔阿姨好”,然后陈怀远就会骄傲地看着女儿笑。
从那时起,陈与禾就觉得“陈工”这个称呼很酷。后来工作以后,很多前辈也被称为工程师,她很羡慕,但那时的陈与禾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
电话那头的陈怀远果然很慌,急忙问:“小禾?这么晚了,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的,爸爸。”陈与禾先安抚好爸爸,再笑着说,“爸爸,刚刚有合作伙伴叫我陈工哎。”
“真的?哎呀,我女儿太棒了。”
说着说着又有热泪盈满眼眶,陈与禾吸了吸鼻子:“嘿嘿,我们家现在有两个‘陈工’了!”
陈怀远哼了一声:“老‘陈工’都要退休了。”
“退休了也是‘陈工’。”
跟父母聊了会天,陈与禾愈加兴奋了。突然她又想到另一个棘手的问题,越盛旗下的那家设备厂家泰克,宁愿赔违约金,也不愿意卖给他们设备。
“学长,泰克公司那边怎么处理?有了订单,咱产能也得跟上啊,没有设备可不行。”
吴浩帆沉吟片刻后说:“不如这样?”
“嗯?”
“泰克不就是因为想看我们吃瘪给裴放出气吗?如果我们真的要破产清算了,他们可能会落井下石,继续履行合同,做压死绿氢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设备挺贵呢!”
陈与禾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诈他们一下,假装我们没钱不想买设备了,想拿泰克的违约金回血?他们可能就会把继续设备卖给我们?”
这一点吴浩帆也不确定:“嗯,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行。如果不行的话,就得花更多的钱买国外的设备了。”
“那可能得先跟张总商量一下,我们的合作先保密。”
吴浩帆斜眼看过来:“这应该可以。”
两个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比如把泰克的负责人约到绿氢来详谈,再安排人在卫生间或者别的地方故意说公司资金链断裂,买设备的钱都没了,公司怕是要倒闭了之类的话。
就看泰克的人会不会上当了。
几天后的事实证明,能坐上销售总监的人,也没有那么傻。泰克还是不愿意给绿氢供应生产设备。
而通航这边,举行了盛大的签约仪式,正式宣告通航与绿氢达成战略合作,开启氢能源客运车辆和物流车辆的研发。
但生产设备问题仍需解决。
国外的设备,不论是价格还是运输成本,都会大幅度增加,且后期零配件的更换更是价格昂贵。
对现阶段的绿氢来说,控制成本非常重要。
所以吴浩帆打算,再跟泰克的人谈谈。陈与禾表示她也参加,毕竟问题源头出在她这儿。如果被羞辱一番就能解决问题,倒也算有价值。
*
几经周折,吴浩帆终于约到了泰克的负责人邹远一行。
又是熟悉的饭局。
陈与禾以为拉到了投资,他们就不必再在酒局上装孙子,没想到还是得“重操旧业”。
这次更是针对她来的。
邹远一口一个陈工的叫着,却不停地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无非是想讽刺她借美貌上位,连带着“陈工”这个称呼都变得不那么悦耳。
邹远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麻利地又给陈与禾添了一杯酒:“陈工跟通航的张总在签约仪式上频频互动,我看着张总很欣赏你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陈工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
“没了裴总的支持,陈工这是故技重施,给张总抛了橄榄枝?”
陈与禾咽下一杯苦酒,笑着接受讽刺:“张总惜才,不然也不至于拿几个亿的订单开玩笑吧。”
“那是自然。”
泰克的一行人说着说着又放肆地笑起来。
吴浩帆几度将安抚的视线投射过来,陈与禾都冲他抿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这段时间以来,陈与禾成熟了很多,或者说是世故了很多。
她不再对酒桌上的恶意调侃和刻意贬低据理力争,也开始学会奉承、迎合和吹捧。
不可避免的,她变成了她以前最讨厌的样子。
但陈与禾深知,这只是暂时的。要想改变规则,得先适应规则,爬到高处,才有资格订立新的规则。
面对调笑,陈与禾举起盛满红色液体的酒杯敬酒,试图转移话题。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跟她碰杯,说了句什么,陈与禾又挤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
那个笑容在落地窗外的裴放看来,如此刺眼,像被人捏紧了心脏,久久不松开的窒息感。
要想把陈与禾从里面解救出来,对裴放来说很容易,但陈与禾会怪他。
但当那个男人把手拍到陈与禾的肩膀时,裴放不想再忍了。
他来到包厢门口,里面一个男声故意吊着嗓子说:“裴总是出了名的眼光毒,陈工当时是怎么突然得到越盛的投资的?”
“邹总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