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白天郁似微借用了这个卫生间,季让尘心里有了答案。
他加快速度,以最后一下漱口结束刷牙,摸出手机对着那条内裤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郁似微。
过了好一会,郁似微才发过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忘记带走了。”
不好意思?
口腔里还弥漫着儿童牙膏的橙子甜味,季让尘舔了下光滑的后槽牙,实在没看出来,郁似微哪里有表现出来不好意思。
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你直接扔掉,或者先放着吧,我明天过来拿走,给你添麻烦了。”
后面又跟了一条:“我每天都换内裤,应该不会太脏的。”
放一天,直到明天晚上吗?
季让尘抬眼看向架子上勾着的内裤,眉间控制不住地挤出两道刻痕。
脏死了。
然而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眼不见心不烦,他一扭头,回卧室了。
然而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鼻端萦绕着薰衣草精油浅淡温暖的香气,季让尘才觉出来是哪里怪。
既然脱下来的内裤在这里,那郁似微是穿什么回去的?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发消息了:“你该不会洗完澡没有穿吧?”
几乎是下一秒,郁似微就回复了:“是啊。”
季让尘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郁似微道:“没办法,凑活一下,本来我想问你借一个的。”
后面还跟着一个“捂脸笑”的表情。
“……”季让尘嘴角肌肉猛地抽动一下,熄灭了手机屏幕。
黑暗如潮水般蔓延过整个房间,只有香薰灯在角落里静默泛着幽幽烛光。
要整个晚上都这么点着吗?
还是明天问一下郁似微吧。
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实,季让尘盯着缝隙中透进来的几缕城市灯火,闭上眼开始培养睡意。
其实他把郁似微想象得太过于厚脸皮了——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郁似微一瞬间很想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把换下来的内裤落在雇主家里这种事,还是太超过了。
一直走到出租屋的单元楼下,郁知微脸上温度才降的差不多,开始提前担忧另一件事情。
上到六楼,他终于完全放下了心,门口空无一人,赵傅捷没有过来。
上了一天班被秏空所有情绪,现在回到家,他只想洗个澡歇会再睡觉,根本不想看见什么这个傅捷那个傅捷。
除了和任务有直接联系的,郁似微现在不想关注任何其他人、其他事。
虽然在季让尘家里洗过澡,但郁似微还是又洗了一遍,穿上阔别了几个小时的内裤又躺在床上,才有了稳稳的安全感。
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挂空挡的。
郁似微翻看着手机,季让尘估计是无语到了,没有再回复他。
这时,手机上弹出郁青的消息:“儿子,这两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别让自己太累了,大不了回家来,妈养你。”
心尖像是被轻轻掐了一把,不疼,但有点酸热。
郁似微没有立即回复,把自己卷进薄薄的夏凉被里,发了好一会呆,才慢慢在键盘上打了三个字,点击发送键:
“知道了。”
郁青还不知道,她真正的儿子已经死在了遥远的他乡,如今的他,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隔壁一居室里的租户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在发出不间断的噪声。
隔断墙很薄,什么动静都能听清楚,郁似微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浮气躁,在床上翻了个身。
有种即将脱离秩序的失控感。
他真的……能够做到不关注其他吗?
算了,明天还要打工,先睡觉吧。
没错,明天虽然是周末,但郁似微还有第三份作为兼职的工作。
不同于前两份是为了接近季让尘的工作,这一份,纯属是郁似微为了赚外快而找的。
虽说完成任务就可以恢复嗅觉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如果任务没有完成呢?
倘若是后者,他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郁似微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就是赚取尽可能多的钱。
他现在进入职场的身份是一个应届生,同光集团作为大公司,薪资也只是给了硕士平均线以上的基本工资,就算加上晚上兼职的钱,也远远不够他安身立命。
也许是香薰灯的缘故,季让尘难得比往日入睡的时间早了些。
然而也就只是早了一些,睡得早,醒得更早。
凌晨五点三十六分,他顶着两个旷日持久的青黑眼圈从床上坐起,听到次卧传来了震天响的哭声。
是季让澜。
霎时季让尘头皮一炸,来不及反应,一路小跑到次卧,打开门后立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