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艾斯和萨博19岁。萨博和莉莉失去了记忆，被龙收养，成为了革命军。因为某些原因，萨博和莉莉都以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某一天，萨博说出了“我妹妹那么可爱，想要和妹妹结婚有哪里不对”这种暴言，莉莉大惊失色，连夜跑路。————————————————————————————

步入餐馆的时候，我只顾着看挂在门口的海星风铃，和正要出门的独眼海贼撞了个正着。他痛呼一声，往后跌坐在地板上。

“抱歉，先生，我没留神。”我连忙伸手去扶他。

独眼海贼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眯起浑浊的眼眸看向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我，讶然道：“女人？”他抓住我的手，借着我的力道站起身，却仍旧拉着我的手不放，用鸡爪子似的手指抚摸我的手背，咧开嘴露出一口肮脏的黄牙，调笑道：“哎哟，还是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女人。怎么穿得这么严实，是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啊啊啊！”

独眼海贼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因为我折断了他的手臂。

“请不要影响我吃饭的心情。”语气柔和地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走向餐台。根据我从小到大被骚扰的丰富经验，这位先生后续的行动大致可以分为两类：1、不撞南墙不回头型。他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无视我刚才显露的武力，拿出武器从我的背后偷袭。2、识时务者为俊杰型。他会摞下一两句狠话，或者一句话都不敢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很幸运，他是第二种类型。这座岛有好几个革命军的据点，我不希望引起太大的骚动，提前暴露行踪。

我在餐台的高脚凳落座，向老板要了一份菜单。

大概是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场景，餐馆里的客人们都很淡定，他们见我和独眼海贼没有打起来，吃饭的继续吃饭，聊天的继续聊天，只是偶尔向我这边飘过来一两个好奇的眼神——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坐在我左手边的黑发男人。

他没有穿上衣，赤裸的上半身分布着线条流畅的结实肌肉，后颈挂着一顶橘色牛仔帽，未被帽檐遮挡的脊背上隐约可见一块骨头形状的刺青。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脸朝下趴在吃了一半的海鲜炒面里。如果不是听见了细微的鼾声，我都要以为他吃饭的时候猝死了。

我取下斗篷的兜帽，点了几下菜单上的图片：“老板，除了这个和这个，所有的菜全都要一份。”

老板呆呆地盯着我看了十多秒，他放柔了声音，不确定地询问：“请问您是要打包带走吗？”

“不呀，我在这里吃。”我甜笑着回答。

“呃……”老板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小姐，您一共点了27道菜和18道甜品。”

老板的话提醒了我，我赶紧补上一句：“对了，米饭直接上一桶吧，不用盛在碗里。”

黑发男人发出一声低吟，从盘子里抬起沾满面条和酱汁的脸庞，按住额头小声嘟囔：“糟糕，不小心睡着了。”

老板怀疑人生似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发男人，表情逐渐空白，脚步发飘地走进后厨。

“给，餐巾。”我拿起一张餐巾，递向黑发男人。对上他那双睡意未消、迷迷糊糊的眼睛，我指了指自己的脸，促狭地轻笑：“擦一擦吧，你的脸好脏。”

“啊？哦——谢谢。”黑发男人从我手里接过餐巾，随意擦了两下，然后整个身体都定格了。餐巾滑落，他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莉莉？！”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萨博已经发现我离家出走了？！我慌得不行，跳下高脚凳拔腿就跑。

“喂，别走！”黑发男人在我身后紧追不舍。

餐馆老板追在最后，很快便被我们甩掉，只能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快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餐！！！”

我跑出商业街，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踩着几个叠放在墙根的酒桶跳上居民房的二楼，接着拉住二楼阳台的晾衣绳，翻身跃至房顶，在长满湿滑青苔的瓦片上疾步狂奔。好嘞，就这样一口气跑到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展开羽翼飞到空……

“！！！”

背后突然伸过来一条手臂，我被拦腰抱住了。脊背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身后的黑发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居然坚持了五分钟才被我逮到，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嘛。”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屈起左手肘撞向他的腰腹，控制悬挂在发丝之间，伪装成水晶珠串的海水凝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住刀柄旋身刺向他的眉心。

我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要刺伤他，而是想要借此逼迫他放开我。谁知道他竟然直接用左手握住了我的匕首。

笨蛋，手指不想要了吗！在我紧张的注视下，他的手掌倏然化作火焰，将那把本质上仍旧是海水的匕首蒸腾成一团水雾。

是火焰类型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吗？难怪这个家伙的体温这么高。

他对上我惊讶的眼神，脸颊上的小雀斑像是一尾尾跃动的小鱼苗，大笑着点评：“哈哈，刚才那招威力不错，下次出手更果断一点……”

搞什么啊，这种熟络的态度，我们根本不认识吧。我直觉他应该不是萨博那边的人，用悬空的脚跟往后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皱着眉头开口：“放开我，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先不跑了，问清楚他为什么认识我。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感觉腰间的手臂收紧了。正当我以为他不愿意放开我的时候，他又放松了力道，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地把我放回屋顶。他扬了一下眉梢，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不满：“你一见到我就跑才奇怪吧。”

“因为你在追我啊，我不跑留在原地等着被你抓到吗？”虽然最后还是被抓到了。想到这里，我气恼地鼓起脸。

“喂，明明是你这个家伙先……”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神情变得恍惚。他抬起双手，虚虚拢在我的脸颊两侧，犹豫了好几秒才捧住我的脸。温度滚烫、长了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肌肤，他眼中怀疑大梦未醒的惘然融化成一层晶莹的泪光。

“莉莉……”

哇，他怎么要哭了。我有点被吓到，推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你是真的吗？”

“我还能是假的吗？”

他像是分不清幻觉和真实的妄想症患者那样闭上眼睛，低下脑袋不确定地靠过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磨蹭着我的鼻尖，试图用视觉以外的其他感知确认我的存在。

“有温度，也有桃子的甜味，在呼吸……这一次我不是在做梦，对吧？”

手臂往上抬了一下，想要环住他的脖子，我连忙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我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我会觉得怀念和……难过？我们明明是……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双唇微启，一个遗忘已久的名字在舌尖滚动，却蒙了层薄纱似的始终无法记起。

“你是……谁？”

他僵成了一尊惨白的石膏像。

不妙，我好像幻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黑发男人直起腰，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当他不笑的时候，浓黑的长眉压着桀骜的眼，即使脸颊上洒落着几颗孩子气的雀斑，也无法减弱刀锋般凛冽的压迫感。

“你居然问我是谁！”他掐住我脸颊的软肉往两边拉扯，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健忘也要有个限度吧！”

痛倒是不痛，但是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小雨绵绵，一会儿又打雷闪电，你是六月的天气吗！还扯女孩子的脸颊乱发脾气，幼稚死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健忘个鬼啦！”我一边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推，一边愤愤道，“不许掐我的脸，你今年到底几岁！”

他见我露出生气的表情，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用拔高的音量掩饰心虚：“我又没有用力！”停顿了一秒，他老实回答：“19岁。”

“谁问你这个了！”

他睁大眼睛，无声地控诉我——不是你在问吗？

啊，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我用嫌弃的眼神瞪回去。

鸡同鸭讲了半天，我才大致明白了我们之间的“误会”。

“你叫艾斯，是我的哥哥？”

他龇牙咧嘴地搓着小臂上两排深深的牙印——我咬的，连连点头。

他说他和萨博还有我从小一起在哥亚王国的戈尔波山长大，九年前我和萨博乘船出海，惨遭天龙人炮击，他和照顾我们的山贼们在那片海域搜寻了大半个月，只找到了萨博残破的小礼帽。而首领也是在九年前的哥亚王国捡到我和萨博的，那时候我们遭遇了海难，浑身上下都是爆炸造成的伤势。我们虽然被救活了，却全都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关键的信息点和细节都对得上，再加上自己的直觉，我对艾斯的说辞信了七八分。

他左臂纹着自己的名字ACE，字母A和字母C中间是萨博骷髅旗的标志，一个交叉着骨头的S。

“那时候我以为萨博不在人世了，决定继承他的意志和梦想，去大海上追寻真正的自由。”手指抚过字母S的纹身，艾斯弯起眼睛，笑逐颜开：“你和萨博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平时有好好照顾你吧？”

我往后仰了一下脖子，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好好照顾倒是好好照顾了……”就是误入了可怕的歧途。哪个正常的哥哥会向自己妹妹求婚啊！

“哦，对了，你在这里。”艾斯没有听出我的未尽之语，他为了配合我的身高，弓起脊背半蹲下来，把脖子凑到我眼皮子底下。他用左手拿下一直挂在背后的橘色牛仔帽，右手则拨开头皮与脖子交界处生长的黑发，将那里纹着的小小百合花展示给我看。

“你这个家伙从小就很娇气，呆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战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你了，除非有人直接砍掉……”话还没说完，艾斯抬起脑袋“噗哈哈”地笑了出来，“我在说什么呢，你现在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吗。”

看到他脖子后面的百合纹身，我摸了摸自己后颈的心形红痣。是巧合吗，还是他特意选了个一模一样的位置？视线下移，我这才注意到占据了艾斯整个后背、代表着白胡子海贼团的刺青。

“你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人？”我回忆了好一会儿，勉强将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意气风发的家伙和通缉令上那个狂傲凶悍的大海贼对上号，“那个火拳艾斯？”

“没错。你也知道我的外号吗，哈哈。”艾斯将橘色牛仔帽扣到脑袋上，神采奕奕的眼睛更亮了，“老爹是这片大海上最值得尊敬的男人，这个标志是我的骄傲。”他按住我的脑袋，粗鲁地揉了揉我的发顶，笑着问我：“莉莉，你和萨博如今在做什么？”

温馨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那个，不是我不相信你哦，艾斯。”我避开艾斯率真的眼神，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们的工作……比较危险，就，就算是亲人也不能随便透露。抱歉。”我不安地转了转眼珠，透过睫毛偷瞄他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很灿烂：“这样啊，那就等能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他居然一点都不介意，我原本还以为他绝对会生气呢。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张拧着眉头、眼睛里跳动着怒火的稚嫩脸庞。

“我记得最开始你在点菜，要不要回去继续吃饭？肚子饿了吧。”

“艾斯，你以前是这样体贴的哥哥吗？”我歪过脑袋，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气氛又凝滞了片刻。

艾斯动作僵硬地按低橘色牛仔帽的帽檐，挡住自己的表情，声音听上去有一点心虚：“反，反正你都失忆了，就不要执着过去了。”

真可疑。

算了，既然他没有计较我和萨博的职业问题，我也对他奇怪的反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回餐馆的路上，已经吃过一轮的艾斯向我强烈推荐他家的变态辣海鲜炒面，声称这是一道好吃得直击灵魂的绝赞料理，他吃完第一口就幸福得晕过去了。

“你确定炒面里面没有被人加料吗？”我抽了抽嘴角。

他思索了几秒，一边用手指比划出数字，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加了三份鱿鱼卷和五份金枪鱼肉。”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的意思是你的饭菜是不是被人下药了，笨蛋！”

“啊？”艾斯露出“还能有这种事？”的茫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