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触及血肉,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封灵籁身体又是一阵剧颤,脸色更白了几分,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肖灵音迅速用干净白布重新包扎妥当,手法娴熟,显然是惯于处理此类伤势。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眼看向封灵籁,一双清冷的眸子在摇曳烛光下深不见底,缓缓说道:“小曲不见了。”
“小曲不见了?”
封灵籁失声惊问,方才肩头剜心刺骨的剧痛瞬间被冻结,只余下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
她一把攥住肖灵音的手腕,力道牵动了伤口,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鬓角,但她已全然顾不得,一双因失血而略显暗淡的眸子死死盯住肖灵音,里面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急迫。
“你说什么?小曲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不见的?他不是同你在一起么?”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从封灵籁煞白的唇间迸出,声音因急切和痛楚而微微变调。
“就在今日清晨。”肖灵音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我不过是外出取食盒的工夫,等我返回时…他便不见了踪影。”
她顿了顿,压下喉间的哽咽,奇异的药香似乎也无法抚平她此刻的焦灼,“院墙高耸,门闩完好,绝无外人闯入的痕迹…可人,就是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封灵籁心头巨震,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强撑着墙壁,挣扎着想要站起,“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去哪里?定是…定是被人……”
肩头的伤口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不得不重新跌坐回去,急促地喘息着,刚包扎好的布条上,暗红的血色迅速晕染开更大一片。
“无名、小姐!”肖灵音与若衣同声惊叫,前者连忙扶住她。
肖灵音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悲恸与自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语无伦次道:“对…对不住,是我没照顾好小曲,对不住…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你杀了我吧!无名你杀了我吧,是我没看住他!”
此刻,唯有若衣尚存一丝清明。她秀眉微蹙,目光扫过屋内,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冷静:“肖姑娘,莫要乱了方寸。且先想想,会不会是小孩子一时贪玩,故意躲了起来?”
肖灵音泪眼婆娑,正要反驳,却见封灵籁猛地一挣,竟强自提着一口气,身形踉跄着,不管不顾地朝戚玉嶂躺卧的床榻扑去。
恰在此时,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戚玉嶂,眼睫竟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气息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封灵籁的脚步顿在榻前。她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此刻清醒了多少。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缠着她的心,让她不寒而栗。
她看着戚玉嶂那张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容颜,到了唇边的问话,竟生生悬在了舌尖,千斤重担般压着,不敢吐出分毫。
她怕。
怕那个可怕的念头一旦问出口,便会被他证实。
可更怕…怕他对此一无所知,那茫茫人海,小曲的下落便真如石沉大海,再无踪迹可循。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肖灵音压抑的抽泣和若衣的呼吸。
榻上榻下,封灵籁与戚玉嶂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惊涛骇浪在彼此眼底翻涌。
一个带着锥心的恐惧与探寻,一个带着初醒的茫然与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痛楚。
时间在沉重的寂静中流逝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年。
封灵籁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浮香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与颤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戚…玉嶂…”她唤着他的名字,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你…可知…小曲的…生辰八字?”
话音落下,若衣的目光骤然凝固,犹如两道无形的冰锥,死死钉在了封灵籁单薄的背影之上。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原本尚存的一丝冷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脑中嗡然作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疯狂地撕扯、翻动着一本尘封已久的书卷。
那书页并非纸张,而是深埋在她记忆深处的碎片光影,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掀起、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