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院落，四四方方，被高耸而斑驳的土墙围得严严实实，压抑得令人窒息。

墙角堆着些破烂的杂物和干枯的柴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

院中一棵半枯的梧桐树树，枝叶稀疏，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张牙舞爪的怪影。几间低矮的土屋门窗紧闭，透不出一丝光亮。

死里逃生的三人，连同惊魂未定的肖灵音，都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或门板，剧烈地喘息着。

封灵籁力竭地将戚玉嶂小心地放在干燥些的柴草堆旁，自己则靠着墙壁滑坐下去，肩头的伤口因方才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刚缠上的布条，额上冷汗涔涔。

她喘息着，胸脯起伏不定，惊疑道：“你……你怎会在此？”

肖灵音心神甫定，明眸中警惕之色未褪分毫，她纤手一探，急急拉起封灵籁道：“此地凶险，休要耽搁，速随我来！”

封灵籁闻言，更不迟疑，立时背起气息奄奄的戚玉嶂，紧随她闪入厨房之内。

肖灵音步履轻捷，转瞬已至灶旁水缸。她玉指轻扣缸盖边缘，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沉重灶台竟应声而移，缓缓滑开，赫然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快进去！”肖灵音急迫道。

封灵籁眼神示意若衣先行，随即小心翼翼将背上昏迷的戚玉嶂放下，搀扶着他，一同挪入那深不见底的洞口之中。

肖灵音紧随其后，身形一闪，也隐没于黑暗。

四人于狭窄幽深的甬道内匍匐前行，鼻端尽是潮湿泥土的气息。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甬道也到了尽头。

甬道尽头，一扇不甚起眼的木门被若衣轻轻推开。刹那间，一股温热而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将四人身上沾染的尘土味、血腥气尽数驱散。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

梁柱古朴，显是有些年头，屋内火烛摇曳，灯火如豆，将室内的物事投下重重叠叠、不断变幻的影子。

暗香浮动，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细细嗅之，又隐隐藏着一丝清苦的药味，正是从角落里一只造型奇古、兽耳衔环的青铜香炉中袅袅逸出。

“快进来，把门阖上！”肖灵音最后一个闪身入内，反手将密道门严丝合缝地推回原位。

她紧绷的肩背这才微微松弛，靠在冰凉的石壁上，长长吁出一口气，胸口兀自起伏不定。

封灵籁早已力竭，方才全凭一股悍勇之气支撑。此刻强敌暂去，心神一懈，肩头那被鲜血浸透的布条下，剧痛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身子晃了晃，靠着墙壁软软滑坐于地，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

“小姐！”若衣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搀扶。她自身亦是衣衫破损，发髻散乱，形容狼狈。

“无妨…死不了……”封灵籁喘息着，牙关紧咬，勉力想撑起身子去看被安放在一旁的戚玉嶂。

戚玉嶂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面如金纸，显然伤势极重。

肖灵音缓过一口气，快步走到内室的床榻前，她动手整理了一下床褥，对若衣道：“快，将戚玉嶂挪到榻上，地上寒气重。”

若衣与肖灵音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戚玉嶂抬上床榻。

肖灵音探手搭上他的腕脉，秀眉紧蹙，片刻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丹丸，撬开戚玉嶂的牙关喂了下去。

那丹药异香扑鼻，显然非凡品。

“他内腑受创甚剧，经脉亦有淤塞，这九转护心丹或可吊住他一口气，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全看他的造化与求生意念了。”肖灵音疲惫道。

她安置好戚玉嶂，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封灵籁肩头那刺目的殷红上。她快步走到角落一个檀木柜前，利落地打开，取出一卷干净的白布、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还有几个颜色各异的瓷瓶。

“忍着点。”肖灵音蹲在封灵籁身前，动作极为利落轻柔。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早已被血浸透、粘连在皮肉上的布条。

布条剥离的瞬间，封灵籁痛得浑身一颤，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吭一声，只有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若衣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绞了湿帕子，替封灵籁擦拭额角的冷汗和脸上的污迹。

昏黄的灯火下，封灵籁肩头的伤口狰狞外翻，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肖灵音眼神专注，用清水仔细清洗创口，动作快又准。清洗完毕，她取过一个墨绿色小瓶，将瓶中淡黄色的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