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寺是扬州名寺,地理位置极好,离城里并不远,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秦治与阿若一人一边拉着彩心施展轻功跃过九百九十九级阶梯,抄小路想直接去找一元。
“你们两个太坏了,我来这么多次,都是从下面一直老老实实地爬上来。”想到自己前几次来大隐寺的辛苦,彩心一脸的不忿,欺负她没轻功是吗?
“咳咳,这么诚心,佛祖会保佑你的。”阿若讪笑着拍拍她的头。没办法,这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她是真心不想要走,别说有佛祖,就是有金屋美人她也不干。
雄厚的钟声从山上传来,天色已有点泛黄,大概是晚课的时间,林荫小路上没有人迹,连平日翠鸟的调皮轻叫也听不到。
整条小路上,三人的脚步声反而是最清晰的。秦治握紧手中的弯刀,朝阿若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走在两个姑娘身后。
阿若把彩心拉到身边,脸色如常地听她笑着说扬州的美食,从大街的豆腐到巷子陈婆婆家的松子鱼,将将要说到她最爱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时,路上忽然卷起大风,路边的树随风摇晃起来。
“阿若,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彩心下意识靠在阿若身边,脸色有点犹疑。
“看来,是有人想要欢迎我们了。”秦治扯唇笑了笑,弯刀已然在手。
风骤停,寒光乍现,秦治与阿若揪着彩心翻身避过偷袭,前后方已翩然落下几名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阿若有点无语,“这年头打家劫舍都没有新意了吗?”
“大概因为歹人都长得不忍直视吧。”秦治哼笑,把两个姑娘拦往身后,旋身踢飞袭至的人。飞快地衡量了一下,秦治伸手把彩心护在身后,“阿若,赶紧把管事的叫过来啊!”
阿若轻跃避开,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等一下,我找不到陶笛!”
大隐寺是一元的地盘,他们从经验总结出一些沟通和求救技巧,但她很久没用过呼叫的工具了,塞进腰包一时半刻找不到。
黑衣人对望一眼,两人拖住了秦治,其他竟全往她袭来。
“阿若!”秦治咬牙,回神把彩心送到一边,挥舞着弯刀往那边赶过去。
“找到了!”阿若惊喜抬头,剑光已在眼前。
清脆的笛鸣划破空气,阿若抱着头蹲下,弯刀险险地在她发上隔开了长剑。猛然回神,阿若伸腿横扫,在敌人倒下之际顺着秦治的手翻出包围圈。
“阿若——”
彩心的尖叫在安静的小路上分外突兀,阿若回头,只见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已抓着彩心的手臂想要把人拽走,没有蒙着的脸被浓密的胡须覆盖。
“是你?”阿若眼尖地看到那人的大胡子,顿时气急败坏,“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大胡子闻言,双目瞪大,刚想说什么,膝盖已被彩心狠狠踢了一记,吃痛之下松了手。彩心趁机抛开,大胡子想追,却被黑衣人的攻击打断。
“小菜心!”阿若接住扑过来的人,旋身横踢,把追过来的黑衣人与大胡子隔开。拉着人退到秦治身后,看着大胡子与黑衣歹人,懊恼得吼了起来,“一元你个混蛋还不给我出来!”
清圣的佛号蓦地响在身侧,红铜色的禅杖直插进两方人马之间,披着白色僧袍的年轻僧人应声落地,手持佛珠,脸色平和,“佛门清净地,不知几位施主有何贵干?”
“一元,他们偷袭我们!”秦治委屈地道。
“一元,他们想要抢走菜心!”阿若怒指大胡子。
“一元,他们都是坏人!”彩心忿忿地指着对面的人。
眼角微抽,一元努力维持着高僧的谪仙姿态,手中佛珠转得飞快,“各位施主手持兵器进我大隐寺,是想要在佛祖面前开杀戒么?”
“他也拿着刀啊!”大胡子指着秦治的弯刀,语气有点委屈。
几个黑衣人回过神,眼一眯攻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不是带伤患就是带贼人!”一元黑着脸,踢翻一人后朝阿若骂道,“又惹上什么人了?”
阿若冤得很,带着彩心避开大胡子,“我哪有?这是你家,你自己吸引了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数?”
被她一噎,一元也不禁反思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
场面有点混乱,几个黑衣人似乎不恋战,都不约而同地往阿若这边闯,秦治与一元的脸色开始有点凝重了。
“阿若,去找苏疯!”一元退到她身边,抓过彩心,头也不回地朝阿若道。
“找他干嘛?他不是受伤了吗?”尽管这里离一元寝居不远,可是一想到苏子锐有点虚弱的样子,阿若有点犹豫。
他这种情况是帮忙还是拖后腿还真不一定。
“他就是垂死也比你个只会轻功的弱鸡强!快去!”秦治砍翻一人后吼道。
他看得出黑衣人想要抢人,但目标是阿若还是彩心还不好说。现在应是晚课,大部分僧人还在前面忙,大雄宝殿离这里有一段路,最快的外援应该是那位大人了。
“秦治这话伤人了啊!”彩心被一元护着,阿若咬咬牙,跃上秦治横劈的弯刀刀背,借力跳出包围圈,施展轻功往寝居而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寝居,找到目标所在的房间,阿若想也不想地破门而入,“苏疯,救命啊啊啊——你怎么在换衣服!”
急匆匆地转身,阿若捂着脸,火热从脖子迅速烧到头顶。他他他他……他把里衣也脱了!
惊鸿一瞥中,肤色冷白无暇,肌肉条理分明,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修长,不见瘦弱反倒有种清劲如松的风骨。
天啊,她,她的脑子全是他的□□!
蓦地,白色的里衣兜头罩过来,带着还没散去的温热与他身上的气息。脑中仿佛被重击,阿若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慌得手忙脚乱地把罩着她的衣服趴下,忿忿地转身,“苏子锐!你把衣服扔我干嘛嘛嘛啊啊啊,你还没穿好衣服!”
苏子锐无语地看了眼飞快转身把头埋进他衣服里的姑娘,系上里衣的带子披上外袍,“苏某正要更衣,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是怎么了?”
在别人更衣时闯进来,没被他丢出去已是特别优待了,她竟说得像是他的问题般。
“不对!”阿若拍一记自己脑瓜,急急地转身朝他道,“有人袭击我们,秦治他们还在小路那边,你赶快过去帮忙!”
“怎么不早说?”苏子锐脸色一凝,拿起桌面的长剑往外大步而去。
阿若气得无语,“我本来就想说了!谁知道你在……换衣服啊。诶,等等我。”
苏子锐头也不回地丢了句,“把我衣服收拾好送洗,你亲手熨烫好。”
昂?
阿若脚步一顿,前面的人已飞身离去。她低头看了眼还在手中的里衣,瞬间觉得烫手,“苏疯!诶不对,我干嘛听他的?等等我!”
苏子锐的轻功比她强了不止一倍,她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有点明朗。
他看起来不像重伤。惊若游龙的身影灵敏洒脱,长剑翻出漂亮的白花,精准地找到黑衣人的破绽,划出一片血红。
阿若对苏子锐的印象还停留脸色苍白不时捂着伤口上,一直以为对方还没痊愈,但现在看来是她有点误解了。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苏子锐以剑划开敌人,还有时间伸手接过跃下的人。
昂?阿若愕然,想起他那句洗衣的话,顿时无语。所以他就是为了不让她跟过来随口吩咐的吗?
顺着他的手退到一边,阿若下意识找彩心,这一看差点吓得她魂都飞了,“小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