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郡主大人身边有护卫两人,皆是自幼跟随身边的,想必有些重要,今日不见那黛禾,便留下这位晏罹吧。”袁涣势在必得。
孟淮妴面不改色,看不出在意,手中却是出现了一枚刀片在转动:“他,留不得。”
声调懒散,透着阴冷。
这恰恰让袁涣认为,她的泰然自若是装的,他冷笑:“如此,只能全都留下了。”
局势瞬息万变,竟又回到最初。
孟淮妴按下转动的刀片,扫了眼满室打手,抬眼道:“你别忘了,这麻袋里装的是谁。真要动手,你们未必留得下。”
“江大人会体谅的。”袁涣无所畏惧,抬手指向一个打手,那打手身形一动,“嘭”地一声,水渠砖顷刻间化作齑粉。
能站五人的砖石,其大小毋庸置疑,且此砖石硬度很高,这位打手的武功可见一斑,绝不低会于大超高手。
黛禾不在,袁涣有此手下,又人数众多,孟淮妴是不能轻举妄动。
袁涣背着手,看向拓火君,“只是不知,一个护卫,值得郡主大动干戈?”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不留人质,他是不会放虎归山的。
气氛到位,拓火君上前一步,冷声道:“好,我留下。”
若不是有面巾挡着,叶松微张的口就要暴露了。在他出声之前,拓火君已经借着留恋同侪之意的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叶松一眼,制止他的着急。
孟淮妴仍旧面无表情,手上却已收起了刀片,在袁涣看来,这是默认的意思。
“哈哈!”见她答应,袁涣大笑两声,“那就请这位小兄弟在此地做客了。”
孟淮妴偏头看向拓火君,袁涣要留他做质,她是没想到的。拓火君是友方但不是她的属下,让外人为自己做这种事,这显得她很无能。
这么一瞧,叶松出现在视线内。
她感受到叶松面具后的眼睛迸发着决绝之意,再看叶松两手握成拳,心下明了。
叶松这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若她当真答应独留拓火君一人为质,他会不惜一切后果,把对方屠杀殆尽。
可此地暗倡的嫖客名单,牵连的具体官吏等尚未查清,若以个人之力扫除,必然有遗漏,后患无穷,且还会叫人疑心她的人手、武力。
最重要的是,地底无法传达信号,能战的就这么几人。若整个暗倡馆的人都动起手来,即使有叶松这个大绝顶高手,也会寡不敌众,最终可能只做到两败俱伤。
不可用强。
但……叶松的决绝点燃了她的疯狂。
两败俱伤又何妨?
她才不做无能者!
好啊,毁灭吧!
她的内心在疯狂叫嚣着毁灭。
拓火君就在面前,第一时间察觉出她无情的黑瞳释放出的覆灭一切的死寂。
瞬息吞噬生机的死寂!
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漠然。
与此前数次气息低沉情绪悲厌不同,这份死寂来得无比迅猛,拓火君心头一痛,只觉得悲伤从心底弥漫,这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原来她如此不在意自身的生命。
电光石火之间,拓火君卸下刀,放到孟淮妴手上,道:“主子,属下一人恐有不便,想再留一人照应。”
手上多了重量,孟淮妴瞬间怔愣,像是一层名为“漠然”的烟云从墨瞳之上缓缓流淌开来……从眼角流走,死寂退散,生机吐出。
如时光倒流,一切复原。
她垂眸,微微弯了腰的拓火君,半仰视着她,眼底是属于他拓火君的温柔。
缓缓若绸缎,绵绵如银河。
旁人觉得她喜怒无常,而他能体会到背后的大悲。——这一刻,她就是能够笃定。
“好,那就留下他二人?”孟淮妴恢复如常,看向袁涣。
方才情绪只在一息之内发生,袁涣目光只多了些探究,闻言看向叶松,未觉不妥,点头应下:“郡主大人肯给小人面子,小人岂有不应之理!”
孟淮妴接过叶松手上的麻袋,走到齑粉前,抬头看向上空的出口,又看向暗三和苏里。
苏里有伤,独自恐怕上不去。
暗三会意,拎起他先行使轻功飞出。
孟淮妴深深看了眼拓火君,没有多言,提着麻袋也飞身而去。
竟然留了人质,可就要受掣肘了。
孟淮妴一路沉默,待出暗道,在魏慕书房里,也没有发现苏里面带担忧。
“苏佥事,真是辛苦你了,快去处理伤口吧,路上小心!”
孟淮妴把他赶走后,狠狠踢了麻袋一脚,对引走杀手后返回等在书房的黛禾道:“把他送回。”
“打开。”
麻袋里却传出带着杀意的声音。
任谁窝在麻袋里被当货物一样对待,都会有杀意的。
“醒了?”
孟淮妴摆手。
三个属下惊疑不定,把麻袋打开,孟淮妴则安稳坐在桌旁,倒茶玩着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