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应该说,早就离开了。
天色很阴沉,偶尔会传出隆隆的声响,但却迟迟没有雨。这倒不太符合云和在秋天的天气,不过“不符合”,就是云和的一大特色。
江时闭着眼靠在墙边,她身边没有别的人——她也不希望有。
“我找你是看得起你,还不给赏脸了?”刚才那个男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傲慢,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带着蔑视,“你以为你是谁?和我合作,不好吗?”
……她想她确实不是谁,但那男生,也绝对不是能信得过的人。
幸好,也并没纠缠她多久,只放了句狠话,又把她从屋里丢出来了,一如把她拽进去时的粗鲁。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如此不礼貌的行为。
江时不解,也不喜欢。
“你有一条特别关心的消息,是否查收。”
“是。”她从兜里把控制面板拿出来——那是一块多功能的全方位白板。
秋秋:[徐总在这边还好,就是想家了(虽然他也不承认),天天晚上找我,我怀疑他想跟我一起睡。]
想家?
江时忍俊不禁:徐秉慎这家伙,也会有一天轮到他想家吗?明明走的时候巴不得快点。
水寸:[别怀疑,就是想和你睡??????)?]
秋秋:[徐总看见得三天不理人。]
秋秋:[刚刚他问你怎么不回他消息。]
水寸:[在外面,等会儿回去了再说。]
秋秋:[好的?>?o??]
她收回面板,看看四周的商铺,全是没见过的。
不过这也正常,她只身一人考到这所学校,地方偏僻但胜在学校等级高,也是她期许很久的。
虽然……她的朋友们全都不在这儿显得孤独之外,目前来说一切还好。
“江时!”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便转头来,是个女生,“你刚刚,是被唐川追了吗?”
“唐川?”
“对啊,就是一放学就来找你那位。”女生伸出手来,友好地介绍道,“我叫韩星停,是你的前桌。”
然后她突然伸手帮江时正了正快要歪掉的书包带,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你书包要掉了。”
“谢谢。”江时怔了怔,轻声道谢,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又跟她握了握手,问道:“我不认识他,他找我干什么?”
“嗯,我听说是他想搞个研究作为今年井茵杯的作品参赛,但他能力不够,所以只好去找别的大神了。你专业课排名靠前,他应该是看过排名后随机选的。”
“不像。”
“你是说他求人的态度?”韩星停一笑,“他出了名的暴力,又是独子,听唐家那边说是有智力障碍,不会求人。”
江时觉得困惑,但也没有细想。
“总之,你尽量离他远点儿吧,伤到就不好了。”韩星停低下头时看了眼表,立马抬头朝她笑笑,完了完了,我得走了,下次见啊。”
“下次……见。”
少女跑得飞快,江时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她抬手摸了摸鼻子,这才慢慢走回住处。
她的住处是很安静又狭小的,因而也没叫江花花过来,免得难受。
坐下来后,她打开全局浏览器,输入了“唐川”这两个字。
界面刷新,唐川的个人信息立马暴露在眼前。
——宾唐集团少爷,自幼患有智力方面的病症但一直坚持治疗……技能是,缠绕。
在这个人人皆有技能的时代,把每个人准确拥有的技能记录下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江时想着,却忽然想起之前是有听说井茵杯今年来了个强劲参赛选手,是个姓唐的少爷。
既强劲,就没有理由找她。
所以传闻是假的。
她有点无奈 ,原来“懂音”的技能也会被谁所想拥有啊。
虽然明面是上技能没鄙视链之类的存在,但“懂音”作为只是可以明白植物所需的技能,的确被多次诟病的众技能之一。
……
江时在岔路口停下时,鞋尖碾碎了一颗风干的野莓。
又是他。
原本稳稳的脚步声就在斑马线中央猛然凝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边缘,皮革表面已经被她磨出了细小的毛边。
那是个岔路口,向东的路口飘来面包店刚出炉的甜香,一百米外就是她的小公寓。
而向西的巷子深处,几个歪斜的垃圾桶旁,唐川正挑着一片落叶把玩。
“让你过来就过来,磨蹭什么?”他皱了皱眉,食指不耐烦地叩打着手表表面,“还要我请你?”
便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男生就朝江时走过来。
金属手铐"咔嗒"锁紧的瞬间,江时看见自己腕上的红痕——那是上周挣扎时留下的印记。
“我......”抗议声被带着化学药剂味道的手帕堵回喉咙。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唐川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碴,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说:“真够麻烦的,早来不就好了。”
再醒来时,后脑勺传来钝痛,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嘴里还残留着麻醉剂的苦涩味。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绳结深深勒进腕骨。膝盖则是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校服裙摆皱巴巴地铺开,但确实完好无损地覆盖着双腿。
唐川慵懒地靠在一张高背皮椅上,椅背投下的阴影将他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指节与皮革相碰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后面是那两个男生,现在就像两尊雕塑般立在阴影里。
昏暗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白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整个场景就像一幅精心布置的静物画——唐川是画面中央绝对的主角,而那两个男生则成了刻意模糊的背景装饰,既彰显着他的权势,又不会喧宾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