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阮璎吃了饭,服侍着宜妃睡下,回到自己牢里待了一会儿就被郎湛喊去了审讯室。
“殿下用过膳了?”阮璎关切地问了一声,郎湛听着舒服极了,他将忙完政务还没用膳就来了这里,实则有点饿了,但被阮璎一关心,他立马就饱了,“用过了。”
阮璎也就象征性地问问,这样显得有话说,且还关心人,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也不再多说,问候一两句就可以了。
孰不知郎湛正等着她的下文,等了一会儿发现她嘴巴闭的紧紧的,也不说了,肚子又觉着饿了点,只好忍着命狱卒提柳荫。
柳荫比白日里还要狼狈,阮璎于心不忍,走过去蹲到地上喊了一声,“柳叔。”
“可别这么喊,你现在是宫里的人,担不起。”柳荫冷嘲热讽了一句,阮璎当没听见,“柳叔,是我们阮家对不住你……”
“什么都别说了。”柳荫仰面躺地上,双眼无神,“她既然不愿意死,我就让她活好了。你听着,信是我写的不假,但她并不知情,她自进宫就与我毫无瓜葛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信也不是我放进箱子里的,几日前我邀了几个朋友来玩,都是老朋友了,只有他们才能进我的书房,也许他们翻过我的书柜,发现了,我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你,去查吧。”
阮璎回头望了一眼郎湛,郎湛轻轻颔首,她转过头道了声,“谢谢柳叔了。”
柳荫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得了名单,当夜郎湛派人去缉拿这些人,却得到禀报,这五个人或失踪或死亡,都不见了。
这条线索一断,此事又毫无头绪了,翌日永旸帝终于起了床,忆起宜妃此事当即摆驾天牢,将宜妃阮璎柳荫都提了出来。
三人一直跪在地上。
郎湛也来了,侧了下身,头次温和地和永旸帝说了句,“父皇,皇弟可跪不得,不如赐个座吧。”
一声皇弟取悦了永旸帝,这孩子肯定是永旸帝的无疑,他也舍不得孩子受苦。
郎湛道:“还不赶紧搬两把椅子来!”
永旸帝瞧了他一眼,他坦然受之,示意宜妃与阮璎道:“坐。”
宜妃坐是应当的,阮璎就不太应当了,可郎湛一直盯着她,姑姑嘱咐过她,不要在永旸帝跟前出头,她再磨叽,可真要吸引永旸帝的目光了,她只好速速坐了。
郎湛的视线撤得也很快,落在了柳荫身上,柳荫将昨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永旸帝罕见地没有发怒,他起身走到柳荫身旁居高临下地瞧了几眼,“爱妃,你进宫后当真与他断了联系?”
宜妃点头。
“那好,来人,拿烙铁来!”永旸帝扬声一喊,在场人脸色就要变,却因怕惹了龙威,生生控制住了。
宜妃面露恐惧,身形一抖要从椅子上跌下来,好在阮璎一直注意着她,忙偷偷扶住了她,“姑姑。”
姑姑……
这声呼喊给了宜妃力量,她推开阮璎的手,又稳稳地坐住了,直到永旸帝捏着烙铁喊她,“爱妃,过来。”
事情已经不妙了,郎湛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他疾步走到阮璎身旁,俯身低语,“听孤说,她不希望你看。”捂住了阮璎的眼,衣袖垂到了阮璎胸前。阮璎不傻,伸手紧紧拽住了衣袖。
“爱妃,朕一想到他看了你这么多年,朕心里就不舒服,这样吧。”永旸帝的笑带着劣质的嘲弄,“你去帮朕把他的眼烫一烫,朕就舒服了。”
阮璎喘不过来气了。
郎湛的神色难看起来。
室内静得令人发慌,只有永旸帝还在盯着宜妃看,宜妃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接过烙铁,背对着永旸帝蹲下身,与柳荫的视线相撞,一双眼里只有麻木
在这一刻,柳荫后悔了。
也许他的阿嫣在宫里过得并不好。
宜妃不知道他在后悔什么?后悔心里有了自己?后悔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要毁了他?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她的衣袖被柳荫狠狠扯了一下,她没蹲稳,膝盖顿时一弯,整个人都向柳荫扑去,紧接着火烧到皮肉上的呲呲声就出来了。
柳荫口中呜呜叫着,似是在说话,又似是没说,却始终没有疼得嗷嗷大叫,只有离他最近的宜妃听见了,“我……原谅……你,原谅……”
宜妃突然吚吚哑哑地尖叫起来,众人一惊,阮璎更是坐不住了,拨开郎湛的手奔过去,永旸帝手快地将她抱过来一看,原来是烙铁掉在了她的脚上,疼得她泪流满面。
永旸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脚,抱紧她,她埋首在永旸帝怀里,死死地掐着永旸帝的肩膀,永旸帝当即抱着她出了审讯室,“传太医!”
柳荫已经昏了过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阮璎才敢跪在他身侧,无声地落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