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有了成算,这一回刘璧采睡得十分安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刘璧采是被“梆梆梆”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还奇怪刘府都这副光景了还有谁会敲门上门来。刘璧采嘴上嘟哝着,但是手上梳洗的动作一点不慢,已经颇有几分从前赶早高峰上班的架势了。
“谁啊,刘府已经没人了。”刘璧采使出吃奶的劲拉开刘府大门,烂船还有三千钉这说的就是刘府,刘府内里的财宝都被搜刮一空但大门依旧宽大宏伟,上面还钉着铜包铁钉,依旧阔气非凡。不过在好就算是锦衣卫抄家也不能把这大门给卸了去,这就苦了刘璧采豆芽菜似的手臂。
刘璧采双手吃力地拉开门的时候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只顾着躺平吃吃喝喝,竟然没有想着锻炼身体,以至于现在连开门都费劲,这要是去山林学人家造小木屋岂不是要去掉半条命?
刘璧采的悔恨只持续到开门,当她揉着手臂发现站在门口的竟是好友何雅竹时,便高兴地直起身子迎接她。
“哎呦,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现在也得自己开门,真是造孽哦。”
“呸,她身上吃的用的都是辽东将士们活命的口粮和御寒的东西,她可怜谁来可怜我还在边关挨饿受冻的儿子!”
刘璧采听到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和咒骂有些尴尬,但她也确实无法反驳,见何雅竹戴着帷帽局促地站在门口她赶紧将她迎进门。
“雅竹,你怎么来了,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我。不过刘府现在这样,你过来不会被责罚吧。”刘璧采有些感动,连所谓的亲人都抛弃她了,现在来看她的竟然是只认识了不到百天的朋友。
何雅竹取下帷帽苦笑道:“你傻啦,兵部左侍郎刘家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何家可是一条船上的,你们刘府出了事何家哪里能独善其身。如今咱们都是罪臣之女,还有谁来责罚我呢。”
刘璧采这才知道何家昨天也被抄家了,估计何家老爷夫人路上还能跟刘启常、张氏他们做个伴,一起去辽东为边关战死的将士和杀害的百姓赎罪。她一拍脑门抱歉道:“你看我这脑子,竟然给忘了,那你现在可有去处?”
何雅竹今天是乘着马车过来的,看样子应当是有了去处,刘璧采还想着如果她这个去处不好干脆带上她一起去山林里生活,两个人叽叽喳喳地生活也不错。
说起去处何雅竹小脸微红,拧着帕子说:“昨儿锦衣卫一走,姨母就派人跟着表哥把我和大姐、二姐一同接去了潘府,她,她对我们挺好的。”
刘璧采见何雅竹含羞带臊的样子忽然想起,潘家姨母岂不是何雅竹心心念念的表哥潘植的母亲,难怪她一说到潘家就这副害羞的模样。其实也不能怪何雅竹对何家漠不关心,一遭难竟然就想着表哥表妹的事情,实在是何家对何雅竹太不上心了。唯一对何雅竹好的还是她姨母家的表哥潘植,潘植其人据说跟曹植颇有几分相像,十岁出头就能诵读《诗经》、《论语》等书,写出的文章也是令人惊叹,这样才华横溢又对她好的表哥怎么能不让何雅竹心神摇曳呢。不过刘璧采远远地见过潘植一回,只觉得他对何雅竹有些距离,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关照。
“听你说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不过你今儿怎么一大早就急急地过来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何雅竹这才皱起眉头,拉着刘璧采的手焦急地说:“我一早给姨母请安的时候就听下人说看见昨天夜里刘府有人被接走了,看身形是一男一女,我就知道刘璧君和刘喻春他们把你给抛下了。我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刘府会出事,等请了安这才火急火燎地过来。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晚上溜走的事?”
何雅竹小心翼翼地觑着刘璧采的神情,生怕她受不住被抛弃的打击,谁知没等到刘璧采伤心痛哭,只听见她捂嘴噗嗤一笑。
刘璧采故意等何雅竹担心地快要抱住她才绷不住笑出声来,她拍拍她的手道:“他们昨儿夜里商量把我扔下的时候我就偷偷躲在后面听呢,哪能不知道啊。”
“他们,他们当真是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从前的种种也就罢了,如今糟了难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何雅竹被气得说不出话,刘璧采赶忙安慰。
“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刘璧采见何雅竹不信的样子,解释道,“再说了,我也不想去张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到时候我的婚事和未来可都拿捏在他们手上。”
“那,那你一个人怎么办,我,哎。”何雅竹知道刘璧采其实没有什么银钱也没有母家亲戚助力,若是一个人恐怕生活得十分艰辛。而她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大姐、二姐如今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姨母又更喜欢能干的大姐和能说会道的二姐,她若想收留刘璧采都张不开嘴。
刘璧采自然明白何雅竹的难处,她见不得朋友一直为她忧心,便神秘地带她到了玉章院。
“喏,我还有这些。”刘璧采在何雅竹吃惊的眼神中爬到床下掏出那个装着头面和银子的木盒,“我正要跟你说呢,从前我总说想找座山造个房子一个人生活,那都是真话。如今刘家败了,刘璧君和刘喻春也走了,我倒是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
何雅竹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头面和碎银子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还担心你方才的洒脱是装出来的,谁知道你竟然还留了一手,连锦衣卫都骗了过去。昨儿个我府上抄家阵仗太大了,连我的小院都翻了个底儿朝天。”
“对了,昨儿来抄家的锦衣卫就是昨天呵斥我们的玄衣公子。”
刘璧采毫不意外道:“刘府也是他带头抄的,我昨儿还当他因为我说他所以过来兴师问罪呢。不过这回我知道了他确实惹不起,往后你还得住在京城,记得离这个人远点。想来第一回见他好像就尤其厌恶我们,他那句不知死活怕是已经知道刘府要遭大难了。”
何雅竹点点头应下,她环顾四周发现刘府被抄得也很干净,“你说要去山里生活,可刘府也没甚有用的东西可以带走,三日后必须要离开,你想好了章程吗?”
“是啊,原本就打算今儿去当铺把头面当了换钱再去买物什,既然你来了正好可以陪我一块儿去。”刘璧采挤挤眼睛道,“正好我想买一头骡子,我不会看这些,有你家车夫在可以帮忙。”
听到终于有可以帮上姐妹忙的事情,何雅竹当然无有不应,她当即带着刘璧采上了马车,径直朝当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