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满十三岁,之前一直是跳级读书的,要不是被邱鹏耽误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升入了大学。
人总说天才在哪里都会发光,好像天才这种东西不属于人类范畴,一出现就会摧枯拉朽般发出万丈光芒,而后直接被捧上王座。
但现实世界并非如此简单,世界野蛮凶狠,埋藏在泥土中的人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破土而出,所有的光华都被遮盖在土壤之下,而被虫鼠纠缠之中,自身也会受损。
只要是人,遇到苦难就会被摧毁,遇到可怖的命运就会改变性格。
天才反而是更为脆弱的存在,正如书中所言,他们敏感如同没有皮肤的人,在自己天赋的领域之中,永远痴迷于捕捉真理的身影。
也因为如此,若是遇到狂风暴雨将其阻断于自己的所爱之外,他们的痛苦,足以让其选择结束生命。
那个七天后会因为邱鹏烧了他所有论文而跳楼的赵经纬忍不住落泪,哭着哭着,最后直接蹲在地上嚎啕。
余知念只是站在夕阳下,远远地,如同旁观者般俯视他蜷缩的身影。
赵经纬有一定程度上像她,那个梦想破灭后走投无路的自己,但这不足以打动她几次三番来救他,没人知道,她救他的理由是报恩。
赵经纬的母亲救过想要自杀的她。
十五岁那年生日过后不久,那位满手粗茧的中年妇女救下在地铁站台上几欲轻生的她,她一个陌生人竟会心疼她到抱着她哭。
“你也是一个妈妈的孩子啊,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过了三年,谁能想到她会是赵经纬的妈妈?
少女叹了口气,而后仰头去看金灿灿的天际,小巷窄长,两边的墙衬得天空都是狭细的,她专注地去看,好似能从这遥遥高空里沾染些辽远的自在。
“喂。”
赵经纬抬起哭得红肿的眼。
“斗不过就快逃,要在遥远的地方努力长大变强,然后开始祈祷。”
少年哭腔未散:“祈祷什么?”
“祈祷那群垃圾不要烂得太快,否则还没等你出手,它自己就死掉了。”
“啊?”
余知念笑容灿烂:“你先请假,两周的假,两周之内,我会解决掉他的。”
赵经纬吓得顾不得哭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抹干净眼泪:“你别,你别犯法……”
余知念都被逗乐了:“怎么可能。你回吧,你妈妈在家等你。”
她目送少年上了他家的老式居民楼,每一层都门口朝外,仰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家门。
赵经纬和他的妈妈在门口碰上了面,眉眼温柔的中年女人看到眼睛通红的儿子后大惊失色,她急急忙忙拉他进了门,和后来那个因为儿子自杀拿着刀砍死邱鹏的女疯子判若两人。
夕阳的余晖涂抹在这片大地上,那扇紧闭的房门上照耀着一层明亮的暖金。
余知念回到余家已经很晚,客厅里居然还有个人。
是余文和。
换上家居服的余文和气质都变得温和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事。”
坐这里干等了一个小时的余文和被噎住,却识相地没问是什么事。
他把一个文件袋推给余知念,是余知念要签的股权转让协议,却问:“饿吗?”
“还好。”
余文和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了。”余知念拆了文件袋,看也不看直接签好字,又像是忽然记起来,“我今天揍了邱建业的儿子。”
“哦,揍……揍了谁?”
“邱建业的儿子,记得帮我让他爹晚些日子回来。”
余文和脑子发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不馋他家手头那个项目?”余知念眯着眼抬头笑,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狡黠,“我有把握让他割肉给我吃。”
余文和这才肃起脸,目光沉沉地看向余知念。
而他丢下不惭大言的女儿气定神闲,像是那天在警局里般笃定他会答应。
对视数秒后,余文和畅快地笑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