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在身后不近也不远处跟着,i视而不见。
顺着前人走出的路,i小心翼翼地踏上每一块石块。好在北风并不猛烈,倒是有些清新,略过树林拂起i两鬓的短发,偶尔几丛雪受不住从树枝上滑下来。
i拢了拢脖子上围着的红围巾,加快了脚步。她首先要到达山顶去俯瞰一下东侧的墓群,这或许别有一番风味。然后就要抓紧时间找找林中是否有特别的植物。
多琳拉上次告诉她春天快到了,阿莱西亚说过失踪的那群人是在冬季过去后到林子里采赐福花的。现在碰碰运气没准能找到它们的分布。
她记得在广场一角,有个头裹布巾的女人总是雷打不动在那里卖花,血红的花瓣和黑色的花茎,与阿莱西亚说的很像。
况且她上次买过一株,那触感不像假花,可惜上次被她匆匆丢进花坛了,没心思仔细观察。
海拔越高,雪被越来越厚,已经没过小腿肚了。随着树木的减少,风更显猛烈,红色围巾随着狂风在空中胡乱飞舞。
她一只手挡住额头,避免袭来的雪粒蒙蔽双眼;另一只手扶住围巾,避免它被风刮跑。
走到三分之二,没有路的痕迹了,也许过去有人涉足过,但早已随着雪花长眠在地底。
i沿着树木踏出一条新路,她回头望了一眼,莫妮卡早已不知所踪。没再多想,她集中所有注意力在脚下的雪上,试探每一步。
某些坑洞会被日积月累的雪花填满,使得它们看起来和平坦地没什么不同。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能够看到山顶了:几棵光秃秃的树顽强地扎根在上面,绝大多数枝干都被狂风暴力折断了,留下刺喇喇的截面。
雪已经没过膝盖逼至大腿中部,前方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掩体。
她在树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冒险一试,毕竟雪已经那么深了,她本来也不高,这样算起来,她尽量弯下腰,出事故的概率稍微小一点。
说做就做,i离开依靠的那棵树,一步一步缓慢前进,每走一步就要稳定好身体,保持平衡。
她应该庆幸北风削弱了山风的强度,这才不至于伏下身子应对山风。可谓是没有地利、人和,但好歹有天时的绝美运气。
好在没有踩到“幸运”洞穴,她顺利来到几棵树前。长时间的弯腰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她撑在结了一层冰的树干上休息。
i双手紧紧抱住树干,努力向下望去:就在下方二三十米处,一块石碑孤零零地伫立在那儿,这应该就是露西雅提到的那块不为悼念而生的石头了;也许是常年迎风的原因,还是人为的功劳,东面的树少得多了,只有零星几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灰色墓碑好似从雪地里蹿出的蘑菇,混乱又有序地排列着,从山腰蔓延到山脚的平坦雪原里,逐渐消失在满天的白雪中。
她过去挖塌的那处早已不可辨认,和山融为一体了。
越看越着迷,i渐渐放开树干,趴在陡峭的崖上,探着身子想靠更近一些。她感到一丝暖意。
她伸出手尝试触摸…………脖颈上的围巾突然传来一阵向后的拉力,加上山顶本来就较陡,i还没反应过来就向后仰去,身后的显然人也没能稳住,i砸在那人身上,两个人如滚雪球一般飞速向下。
“哇——啊——”i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惊呼,风灌进嘴里,使声音有些抖。
天旋地转,i分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尽量用双手卷起围巾护住头部。
不幸的躲过所有树了。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们在某处雪地触发了“幸运”彩蛋,此处很快塌陷,两个人重重摔在洞底,然后再由着惯性,又滑向另一个地方。
莫妮卡眼疾手快抓住一处凸起稳住身体,i在快要滑下去的一瞬间死死抱住莫妮卡的左腿,上方人刚想说什么,凸起地形就不堪其重很快断裂,两个人一起向下滑走了。
“……嘶,摔死我了。”i从地上爬起来,四周环顾,“这是,山的里面?”
顶上悬挂着无数根冰锥,脚下是石头,四周部分墙壁和石柱外凝结起一层厚冰,三个洞通向三个方向。刚刚的小声咕哝变成一层层回声。
i觉得有些瘆人。
“托你的福,我们两个都困这里了,没人知道。”莫妮卡在旁边阴阳怪气。
i猛地转身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我还没说你呢!要不是你把我往后拉,我会滚下山吗?我会掉进坑里吗?”
“再说,你不是来这里办事的吗?一个人都没带?为什么会没人知道你出事了?”
莫妮卡一如既往没有理她,麻利起身观察环境,在看到三条路时眉头一皱,双手交叉抱胸思考。
“要是今晚回不去我们俩就会冻死在这里。”莫妮卡朝手心呼了口热气,然后快速摩擦取暖。
i看着莫妮卡取暖的样子,也有样学样,不过对她来说,这点热量可有可无。她可从没在纳杰日达感到多冷,现在也是,反倒觉得山里温度更高些。
这样想着,她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山里温度是更高,但也不足以支撑一晚上。”莫妮卡颇无语地说。
“我还觉得有点热呢。”i开玩笑说。
莫妮卡靠近象征性用手背贴贴i的额头,然后悲怜地握住她的手叹息:“恭喜你,你要先一步到女神那儿去了。”
“那不信布莱辛的人死后会去哪里?”i有点好奇。
“这个啊,”莫妮卡转一整圈后笑嘻嘻地说,“可能会下地狱吧?哈哈,开玩笑的。”
i和她拉开距离:“感觉是真的,至少你的希望是真的。”
在经过九九八十一轮的讨论,莫妮卡懒得再和i浪费口舌直接进中间的那个条路。眼看着周围空无一人又昏暗不堪,北风的呼啦声还隐隐约约,她i撒腿去追莫妮卡。
山里的光线几乎没有,她们只凭靠某些掺了发光物质的冰块发出的微弱光亮隐约前进。
i害怕黑暗的环境,寸步不离莫妮卡周围,这里的昏暗光线似乎有魔力,i呆得越久就越昏昏欲睡。
i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差点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
“小心点。”莫妮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她们离外层越来越远,现在周围才是真的寂寥无声了。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响。
“我们越来越往里了。”i提醒。
“我知道。”
“好吧。”她也没心情再说话了,和莫妮卡一同走进沉默。
气温越来越高,i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她把围巾解下来绕到手臂上。她看了前面的人一眼,发现莫妮卡还特地拉紧衣服,双手摩擦手臂。
奇怪。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但i没有提出疑问,她们东拐西绕,在洞穴里穿梭。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如何,i也不清楚她们到底走了多久,前方除了幽深的通道和微微荧蓝色冰块。
终于在爬上一个小陡坡时,i在下面听见莫妮卡松了一口气,伸手把i从下面拉上来。
上面是一个及其广阔的空间,高处的冰棱像一把把蓄势向下刺的剑,石壁上是一些流动状的冰体,像在水还活跃时就被忽然冻结。地面意外得平整,中间有一个略高的平台,还有配套上去的楼梯。
“这是人造的?”i看着楼梯发问,“那么可能会有出口!”i热得脱下外套,用手背朝着脸疯狂扇风。
莫妮卡冻得嘴唇发白,脸上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随着血液流动,脸上的肌肉也跟着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