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整理妥当,郎放拉上拉链,洞穴底部的龙从刚才就化为了细蛇体型,这次是熟悉的形象了,标准的图腾龙样,蒋念琅化为龙形并活动要消耗巨大能量,接下来她会盘在郎放的大臂上休息,收起尖锐的龙爪,尾须扫过手臂时还略微有些令人搔痒。什么衣服不衣服的,不重要。郎放对双鸟组合道:“来帮忙,把尸体抬回车上。我在厂郊租了一间空库房。设施比较简陋,你们将就一下。”
谭鸿信和林鸣转过身来,将手电筒交给郎放,二人一前一后抬起裹尸袋。谭鸿信顺便问道:“厂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流水席还没散吗?”
“散不了了。”
“什么意思?”
“流水席不是目的,是手段。目的还没有达成,流水席不会散。”
郎放打手电筒照亮下山路,天色暗如傍晚,林鸣抬着裹尸袋的前端,谭鸿信则是托底加上殿后。忽然谭鸿信感觉脊梁过电,后背一凉,有如一阵阴风贴着皮肉刮了过去。走在最前端的郎放特意喊了一声:“别回头!”
这下山路简直没尽头,谭鸿信在心里暗道,要是他还带了刑侦支队其他小年轻来就好了,阳气重,人也听指挥,说不定就不用谭鸿信亲自干这些活了。他和林鸣同病相怜。他们刑侦支队法医科有三位法医,两位正在为了晋升疯狂内斗,林鸣早就被踢出今明两年晋升的备选,但还是不让林鸣安生,故意下放他过来。谭鸿信则是今年第二季度因工伤做了个不小的手术,休息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任务分配就落空了,这才轮到他来励光厂调查。
他们特意开了一辆面包车来,后排座椅全部卸下,郎放打开面包车后备箱,林鸣用尼龙绳将裹尸袋固定在后排,不让尸体随着车辆行驶而移动。谭鸿信开车,郎放坐副驾驶,林鸣抱着书包坐后面发愣。他可以是游戏宅,但不想活在太像游戏世界的世界。好不现实,像做梦。
行驶二十五分钟后,面包车驶进一栋平房前的水泥地,稳稳停下。郎放跳下车去开平房的大铁门,林鸣从座位下方取出工具箱,他的家伙事。他们法医风里来雨里去,需要带勘查箱出外勤的时候太多了,例如处理交通事故。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工具箱装满了解剖器具,林鸣经常出外勤,但已经好些年没有在非殡仪馆或是非停尸房的区域解剖了,但也不是没有。以前他跟师傅学习的时候,很偏僻的乡下发生事故时没有条件解剖,医院的停尸房比较逼仄,也腾不开位置,最后就只能和师傅找了一间平房蹲在地上解剖,跟今天的情况差不多。
库房顶端有一盏大黄灯,电线就裸露在墙上,只有几枚骑钉固定。郎放和谭鸿信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塑料防水布,在郎放的示意下,谭鸿信和林鸣摘下防毒面罩。屋外有水管,大家洗了手,戴手套、口罩,准备将尸体转移到防水布上,开始解剖。
林鸣:“这里条件简陋,没法做病理检测,我只能大致地做个推断。”
谭鸿信:“你尽力吧。”
林鸣拉开裹尸袋,终于见到他们费劲找出的尸体,按郎放的说法,“鲜尸一具”。为什么会形容为“鲜尸”?到底什么意思?随着拉链的拉开,林鸣全明白了。
女尸未腐,甚至皮肤质感鲜亮玉润如脂,发髻已是散乱开了,身上多处擦伤痕迹,这些擦伤与她脂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很容易就让人判断出她当时跌落深崖的受伤情况。看其衣物与装扮就知道她绝对不是这一年代的人,上衣是交领右衽的湘黄袄子,下穿鸦青色小裤管长裤。袄面上的刺绣较为粗糙,但纹样块面大,绣蝙蝠牡丹海水鸳鸯。林鸣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在做考古学家,可惜他不大了解这些服饰历史文化的东西,只是乍一下被吸引了目光。不仅尸身未腐,就连衣服也只是保持着肮脏且高湿的状态,却一点没有腐坏迹象。
当尸体从裹尸袋内转移到防水布上时,一切都已很明显了。双手双脚被缚,就算是活着扔进深沟里,也绝无生还的可能了。胸骨处探摸下去有明显凹陷,郎放补充道:“这里之前压着一枚石像的头颅。”
林鸣开始为女尸进行初步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