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从操场走过,正遇上女生800米测试,她出乎意料的跑的很快。大概是和平常文文弱弱的模样有些反差,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所以眼前像小孩子一样道歉扣手指,连脸都不敢抬的苏浅柳,让陆言深不免用对待小孩的方法去哄她。
“毛路平跟宋明扬说我了,你很生气是不是?”
陆言深一个问题就把苏浅柳语不成句的道歉打断了,她低低应了一下,“嗯…”
陆言深继续温柔的探问,“他俩说的好难听,你实在听不下去了对不对?”
“……说什么好哥们儿,你那么难过的时候还火上浇油!算什么朋友!”苏浅柳又想起那两人当时阴阳怪气的模样,登时重新火冒三丈起来。
“所以,你是替我委屈。才跟他们说的,不想让他们冤枉我,误会我,是不是?”陆言深循循善诱,把苏浅柳乱成一团的道歉理由抽丝剥茧,理清来龙去脉。
“他们凭什么误会你啊!既然是朋友,对方不想说的事就不应该刨根问底!自己不能退两步吗?不能相互包容吗?!”苏浅柳愤愤不平的说着自己的交友观。
从和老大老三生出嫌隙开始,陆言深没有生气,在被方皎玉赶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
其实他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埋怨和怒火的,只是这么多年他也没依靠过谁,向谁解释过什么,他很难那样轻易的去剖白自己的难处,袒露自己的脆弱。
况且,自己不说清楚,又凭什么要求人家去体谅呢?
可苏浅柳却第一回给他全然不同的感受,他没生气,她替他生气,他没委屈,她替他委屈。
陆言深知道,苏浅柳这样的情感宣泄才正常的健康的,她比他要积极,在情感上更锐意进取。如果是她来做,大概什么误会也不会有了。
陆言深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手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温柔的朝她笑了一下,“媛媛是很纯然的人,和你交朋友是很幸运的事。”
他叫她的小名,苏浅柳一下子忸怩起来,但她还记着自己要道歉的事儿呢,“但是…但是我还是不应该随便把你家事告诉别人…”
陆言深不在乎的直起身子,“我爹不疼娘早逝,孤家寡人一个是事实啊。”
他说的那么轻巧,把这些年来的苦衷用一句话概括。
苏浅柳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但绝不是他自己当玩笑话一笔带过这样简单,“可是…”
“要是别人来看的话,我是个很拧巴的人。你有苦衷怎么不说呢?长了嘴巴怎么不解释呢?”陆言深轻松的说着,他重新拾起工作,在水龙头下洗橙子。
“我就是个茶壶煮饺子的人,能装倒不出。要不是媛媛帮我当嘴替,毛路平跟宋明扬哪能知道真相?”陆言深把成橙子甩了甩水,放到案板上开始切块。
有些得意的神色出现在陆言深脸上,他仰脸想了一下,低头笑出声,“大概他俩现在晚上做梦都会突然惊醒,坐起来说一句’我真该死啊‘。”
“做得好。”陆言深回头冲苏浅柳皱了下鼻子,“帮我报仇了。”
苏浅柳呆呆的望着他的侧脸,看他神色轻快,唇边带笑,手下利落的切开一个个橙子。
他不仅没怪她,还变着法的开解她,甚至到最后还把她的过错拧成功劳……他,他,他……
苏浅柳的心里浪潮一波似一波汹涌,拍打在心岸发出阵阵回响,她感觉有些东西从心口暴涨到喉咙,快要满溢而出,“我…”
“好,到此为止!”小叔在旁边看够了热闹,他一边心里再次感叹陆言深是个特别温柔又聪明的孩子,一边替自己被迷的晕头转向的侄女叹气。
小陆是好孩子没错,但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仅仅是对你好啊,媛媛。换了谁来帮他,他都会这样体贴又温柔。喜欢他,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为了你的将来,别怪小叔打断你的温情时光啊……
小叔从案板上拿了一块切好的橙子块,一把塞进苏浅柳的嘴里,拎着她的后脖领子提溜小猫一样,把她提溜走了,“媛媛,来帮忙可不能站着发呆啊。客人走了,餐具得收啊……”
不得不感叹小叔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苏浅柳想张嘴说话,奈何嘴里被早有准备的小叔塞进一块橙子。
吐又吐不了,说又说不明白,只能气呼呼的嚼嚼嚼。
“小叔……”嚼嚼嚼。
小叔一把捏住苏浅柳的嘴唇,帅气又精致的小胡子下巴弯了弯唇角,“媛媛…食不言寝不语。”
苏浅柳被小叔抓着在前厅收拾餐具,前台就一下子空出来了,只剩他一个人低头切水果。
这时有客人进门,小叔正盯着苏浅柳收拾角落餐具,刚要去迎,就见那人三步并作两步,直直走向陆言深。
“一杯意式浓缩。”客人点单。
陆言深手里的刀倏地往案板上一剁,抬头看向这位笑眯眯的客人。
“陆追阳。”
陆追阳把手肘撑在台面上,手托腮,好整以暇的歪头注视着陆言深,几根手指波浪式的动了动,“哥哥到处跑,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