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一众候着的宫人皆死命低垂着脑袋,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皇上息怒,此消息是真是假还未查验清楚,或许这是云家小姐放出来迷惑世人的幌子也说不定。”
一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伏低了身子,手中的拂尘虚虚搭在臂弯里,尖声细语地回了一句。
裴昭彦坐在御案前一脸震怒,手中执着的御笔悬在半空中,墨汁滴落在下方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大团不规则的墨迹,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御案之后的裴昭彦猛地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笔往旁边的砚台里一扔,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他身子一晃,险些跌倒,连忙扶住了桌角才站稳了脚跟。
此番光景哪里还有半分皇帝该有的气度与仪态,当真让人觉得滑稽无比。
侍候在身侧的太监连连惊恐着上前一步,因着备受惊吓,他颤抖着双手勉强搀扶住了裴昭彦。
方才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他未能及时作出反应自然担忧皇上降罪于他,的确是有些猝不及防了。
裴昭彦怒气难消地坐在朱漆鎏金龙椅上,连带着御书房内的宫人皆屏气凝神,眼神中尽是对未来命运的忐忑之意。
裴昭彦接过宫人小心翼翼递来的白玉茶盏,轻呷了两口清茶便用力搁置在了御案上,茶水洒落了些许在奏折旁,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小太监连连上前一步用干帕子将茶水擦拭干净,又一副惊恐不定的模样退回了原位。
裴昭彦拧眉沉吟了片刻,他如何能放任带有凤命的镇国公府嫡女与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男人成婚。
满朝文武莫不是打算让这个野男人在日后坐了他的皇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传国师觐见。”
裴昭彦脸上的余怒未消,眉梢眼角皆布满了寒霜,盯着李公公的眼神似要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国师在府中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许久,此番贸然前去打扰怕是会惹得国师不悦。”
一旁的李公公低头小心翼翼回话,时不时还偷偷打量眼前之人的脸色,唯恐龙颜大怒,他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朕可是一国之君,难不成宣国师觐见还得顾虑他的心情?”
裴昭臣眼底含着火光,睨着李公公的眼神像是天上下刀子,令人不寒而栗。
“奴才不敢,奴才是觉得这国师大人脾性古怪,若真是惹急了怕是会……”
李公公连连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发出“砰砰”的响声,连掉在地上的拂尘都顾不得捡了。
“行了行了,别整日里在朕面前上演苦肉计。”
裴昭彦颇为不耐烦地阻止了李公公接下来的动作,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烦闷地将奏折推到御案的角落里,显然没有心情再继续批阅下去。
“启禀皇上,国师大人求见。”
御书房外值守的小太监高声唱和了一句,声音尖细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一般。
楚天河是天盛国的国师,在京城百姓眼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他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在天盛国皇宫之中,拥有绝对的权势和地位。
甚至于连裴昭彦都要怵他三分,并不只是因为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因为他所预言之事从未出错过,因此裴昭彦此次尤为担忧所谓的帝王星与凤鸾星。
他鲜少出现于人前,更不会因为裴昭彦而随传随到,他随性而为的性子裴昭彦也拿他毫无办法,若非他还有些真本事,依着裴昭彦的性子早就将他斩杀于人前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有何事只管吩咐,微臣定当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天河难得这般顺从听话,连一直与他打交道的李公公都差点惊掉了下巴,裴昭彦方才积压的火气也瞬间荡然无存。
“爱卿此话一出,朕连日来的担忧皆抛却了,朕想着但凡有爱卿在一日,朕这皇位定能坐得稳稳当当的。”
裴昭彦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靠去,双手放松地搭在扶手上,他极其享受臣子臣服于他的尊崇感觉。
原本面色平静的楚天河这会儿听了裴昭彦的一番畅想,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鄙夷,虽有却不太明显,转瞬即逝裴昭彦自然不能轻易察觉。
“皇上莫不是因为坊间疯传的流言才会如此焦心?其实皇上不必过于忧虑,微臣说过这镇国公府嫡女只是有可能背负凤命,但也不一定是她,皇上还是得寻得机缘找到真正降世的凤鸾星。”
楚天河总是能将事情说得模棱两可,而裴昭彦却对此深信不疑,几乎是楚天河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