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书立刻从稻草堆里跳起来,移到了地上,好奇地望着厚厚的稻草堆。
明明她方才并没有觉得撞到人啊,没想到稻草里却藏着人。
此时,稻草里依然有声音传来:“哎呦,是谁打扰小爷休息。”
宋砚书还未说话,便看到从稻草里冒出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乞儿。
这人的长发并未束起,凌乱地遮住了面容,脸上还充满了泥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月光下骨碌碌地转动。
从声音上判断,他的年纪并不大。
只见这个小乞儿从稻草里爬出来,待他看到宋砚书的面容,还是惊讶了一瞬。
他见宋砚书穿的简朴,看起来不甚富贵,想来身上的银钱不多。
不过,就算这样,此人身上想必也有些银两,小乞儿说道:“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宋砚书指了指院墙。
“既你撞到了我,可是要赔钱的。”说罢,小乞儿哎呦呦地叫唤着,好似真的受了伤。
不过,宋砚书确信,自己并未压到人。
于是,她说道:“深更半夜,你为何在此,既然你受伤了,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不用,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你给些银钱便罢了,小爷我也不再追究了。”他似是很大度。
宋砚书却拒绝道:“不妥,有些伤刚开始看不出来,我看我还是带你去医馆去看看。”
接着,宋砚书就要从稻草里将小乞儿拉出来,仿佛真的要带他去医馆。
“哎,哎。”小乞儿吓了一跳,他并未预料到宋砚书的动作。
宋砚书没想到这小乞儿看着瘦弱,年纪也仅有十三四岁,身上的力气却是不小。她拉了半天,竟没将他彻底从稻草堆里拉出来。
小乞儿心中气愤,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难缠。不仅不给钱,还要拉他,他将脸前的乱发朝头后捋去,捂着胳膊呻吟道:“啊!我的胳膊,你这个人,你将我的胳膊扯脱臼了。”
宋砚书见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下还演起来了。
于是,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儿语含痛苦,似是真的伤到了:“我无名无姓,大家都叫我狗子。”
“你怎会在这里?”宋砚书接着问道。
“我晚上在这里睡觉。”狗子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无父无母,生来便是孤儿,每日四处流浪,自然哪里可以休息便去哪里。”
宋砚书点点头,伸展了下手臂。
狗子不明所以,有些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的胳膊脱臼了,而我恰好会些接骨之术,我现下便为你接上胳膊。”宋砚书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狗子,“不过,有些疼,你要忍住。”
狗子缩起了胳膊,瞪大双眼看着宋砚书,有些心虚地说道:“不用了,还是不用了,我感觉胳膊好多了。”
说罢,似是怕宋砚书不信,他还朝宋砚书甩了甩胳膊。
“也好,那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一并给治了。”宋砚书又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狗子摆摆手,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感觉好多了。”
“既如此,不知这位小公子,在下可以走了吗?”宋砚书很是客气。
狗子也知讹诈不了宋砚书,他若是真带自己去医馆,被大夫发现毫无病症,这位公子若是在报官说自己讹诈,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以往的人,看到脏兮兮的自己缠着他们,都恨不得赶紧远离。
因此,自己即使假装被他们撞到受了伤,他们也无非扔些银两息事宁人,根本不可能说要带自己去医馆。
当然,有时遇到一些豪强,若不是跑的快,反而会被他们的家丁毒打一顿。
因此,狗子学聪明了起来,以后便从来不去讹诈穿着绫罗绸缎,一看便非富即贵的人。
反而朝着穿着普通简朴的人下手,这样的人,既不会对他拳打脚踢,也不会因太穷而不给钱。
现下,狗子拿宋砚书无可奈何,也怕自己若是逼急了,宋砚书去报官,这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没关系,这个骗不到,还能再骗下一个,狗子自我安慰道。
于是,他便大方说道:“公子走吧。”
宋砚书见小乞儿不再缠着自己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她从墙上跳下来之际,便急于离去,以免被发现。却不妨遇到了这个小乞儿,她只能与之周旋,只想尽快解决。
若是引来旁人看热闹,引起官差注意,对宋砚书来说便是很危险的事。
若是官差上前查问,宋砚书一没户籍,二没路引,更没有任何文书能够证明身份,那么即使她藏身车队混入了城内,也是要以流民身份关进大牢的。
所幸最终,小乞儿也不再纠缠。
谁却想,这二人,都担心被拿捏把柄。
不过,两相比较,还是宋砚书的把柄更为致命,倘若小乞儿知道宋砚书的担心,想来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狠狠讹诈一笔银子才会收手,宋砚书也不会轻易脱身。
但不管过程如何,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小乞儿见宋砚书走了,又钻进稻草堆里开始今晚的睡眠之旅了,看看能不能在遇上下一个倒霉蛋。
像他这样,居无定所,从来都是看哪里顺眼就歇在哪里。并且,他平素多以乞讨为生,兼之偶尔讹诈别人,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宋砚书走出这条黑漆漆的巷子后,便到了一条繁华热闹的街市。
虽已是黑夜,街市上的人却并不少,宋砚书不禁感慨,到底是大城市,夜间也如此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