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很慢。
破旧窗棂边透进的光线仿佛是突然记起了这个被忘却的角落,一点点晕开,照亮屋里斑驳的墙壁和木床边支着的搪瓷水杯。
林晚晚醒得比谁都早,像是习惯了提早清醒来整理逻辑与思路。
她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收拾东西。
早饭就是用面粉简单做的糊糊,吃过以后四人按昨晚顾震的建议分头行动。两个男人出去找点吃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吊坠的线索,林晚晚和江婉柔留下收拾房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两位男人离开后,屋内只剩她和江婉柔。
一时无话。
林晚晚拿了块布,默不作声地开始擦桌面。她并不打算把这个地方打扫干净——只是手闲不下来,心里压着的那些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江婉柔也动了起来,翻开柜子、整理角落。每隔几分钟,两人会因为同一个物件的存在在空间上靠近,却都默契地避让,不碰彼此的眼。
林晚晚甚至连江婉柔的影子都不想看到。
她明明不算记仇的人,但人心一旦破了,是补不回的。
她弯腰时手肘碰到柜脚,发出一声轻响。江婉柔本能地抬头看她,林晚晚却已避开目光,转身去了另一个角落,仿佛刚才那一声什么都没发生。
风吹动窗帘,屋内飘进几片干草叶。林晚晚走过去关窗,指尖触到窗框上残破的木刺,拉出一道细细的红痕。
她没有吭声,只把手收回,继续擦灰。
不知过了多久,江婉柔在一个老木箱里找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她拿着那包东西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踱步,走向林晚晚。
“晚晚。”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灰尘,“这里有点吃的,你吃一点吧。”
林晚晚正擦着窗棂,手指顿了下。
她没有转身,只说:“谢谢你,婉柔。”
声音平静,不远不近。
江婉柔站在她身后,捏着那袋干瘪的饼干,沉默了几秒。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试探的颤音,“但我……我还是想跟你解释,我跟他真的没有……”
林晚晚没有回应,只是将擦布放下,轻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现在……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话语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接受。
江婉柔手指一紧,饼干袋子发出轻微的塑料声。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她语气低低的,像是怕自己一出口就把气氛戳破。
林晚晚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平静得没有起伏。
“我没有怪你。”她语气温和得几乎不像她,“但是,我现在只想先找到回家的路。”
江婉柔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婉柔”林晚晚顿了顿,“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们现在……就先这样吧。”
她的话近乎怜惜般柔软。
可那种语气,却仿佛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婉柔终究没再说话,垂着眼走开。
屋里陷入了更沉的寂静。
林晚晚又去擦了一扇窗户,那窗子对着的是后院,一丛已经干枯的竹子斜斜倒在石阶上,像是多年前留下的残影。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在一处类似这样的院子里待过。那时她母亲常常说,竹子耐寒,做人要像它,不争,不怨,不惧。
可她现在,能做到吗?
她低头,捏紧手里的抹布。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