苣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昨夜从藏书阁回来,便没来由心烦地一整夜没合眼。
不觉间,已近午时。允彬此刻正在屋外,焦急地候着。
“允彬。”屋内终于传出苣儿的声音,“早膳就不吃了,差你办的事,妥了吗?”
允彬连连应声:“娘娘,娘娘您可算是醒了。阿武今日突然回来了,所以那信……”
苣儿从床上坐起,不免叹口气,冷冷地回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声张。”
苣儿原本是想托允彬,寄信给鹿儿寨的阿武,再由阿武去蒙府送信。
蒙阿盛见过阿武,知道是她是遥妃的人,这信由她送,最为合适。
允彬昨日刚把信转交给鹿儿寨的同乡,托他带给阿武。
可这阿武却冒冒失失地回了宫。
若是信件扑了空,那它大概会被退回宫中。
宫女的家信,一般无人盘点,但这从东阁送出的书信,可就未必了。
……
蒙阿盛被突然调回京城,听说是要他填补礼部尚书的职位,但他却迟迟等不到皇帝的召见。
这武将变文官,看似升迁,实则削权。
等不到皇帝,却等到了辅国大臣陆逊则。
蒙阿盛恭顺地起身相迎:“陆辅国,好久不见,还劳烦您亲自上我这来探望。”
陆逊则带着两个家丁,拎着些见面礼,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走进堂屋:“哪里哪里,蒙将军刚从边关回归,车马劳顿,应当是老夫来看你。”
他示意左右将礼物放下,笑得甚是亲切:“容老夫瞧瞧,这当初的少年将军,如今长成了这般英勇的模样!”
蒙阿盛被陆逊则的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摸不着头脑。
当初先皇在时,这陆大人对自己可不是如此亲切,甚至参了一本,让先皇将自己调去了西域战场。
“陆大人过奖,外面回来的,胡子拉碴,还来不及捯饬。”蒙阿盛拱手作揖,示意下人沏茶,恭请陆大人落座。
二人交谈了些许时候,都只在家长里短里找了些话题。
听蒙阿盛说起两任夫人都死在了西域战场。
陆大人面露感伤:“将军及夫人为我大炎鞠躬尽瘁,老夫实在是感动。”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这下好了,调回京城,就安稳了。”
蒙阿盛趁机接过话头:“皇上的意思?是削我兵权?”
没料这蒙阿盛问的如此直接,陆逊则索性回答:“皇上圣明,定会给蒙将军一个满意的安置。”
……
另一边,原礼部尚书徐构,此时正被关在陆府的地窖中。
陆府的管家亲自端来了粥:“徐大人,这粥都凉了,您快些吃,小的好交差。”
徐构的眼睛裹着白纱布,脸上的抓痕淡了许多。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地窖,还以为自己是在陆府的厢房养伤。
“我家里有人来接我了吗?”徐构听着门外的动静,似乎又什么声音也没有。
“徐夫人来过了,说您的样子,她害怕,叫您在陆府养好伤,再回去。”管家面露不悦,依旧耐着性子说。
“皇上呢,皇上没召我进宫?”徐构总感觉哪里不对,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害,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陆大人,竟无人问津?
管家有些不耐烦:“皇上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说罢准备转身离开。
这地窖的味道实在难闻。
没成想徐构却伸手一把拉住了管家衣服,带着祈求的声音:“我给你黄金一百两,你带我去见皇上。”
管家厌恶地甩开了徐构,装也懒得装:“一百两黄金?你身上的血,可不止一百两!”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东阁外院西厢房内,连蘅终于洗了澡。她感到全身前所未有的畅快。
公主送的这套衣服,竟比原来的那身合体多了,一点儿也不紧。
不过一想到藏书阁发生的事,她还是宁愿这是一场梦。
连蘅拿起铜镜照了又照,却从铜镜里看到允彬魂不守舍的样子。
“允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连蘅关心地询问。
允彬将脸撇到一侧,不愿意回答,公主交代了,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要我熬些药给你吗?”连蘅坐到允彬身边,用胳膊挽住她。
允彬却突然忍不住地哭起来:“我阿娘已经七十岁了,我大哥身患脑疾不能自理,一辈子没成过亲,二哥死在了西域战场,三哥在有钱人家当差,犯了错,被打断了腿。”
她越说越难受,不住地哽咽:“全家,全家都靠我一人供养,可……”
允彬还是不敢把稍信的事说出来,她心里知道,哪怕是宫里的一个嬷嬷,也足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连蘅只好抱住她安慰道:“这个月领了俸银,不够你就同我讲。”
……
苣儿本想责怪阿武,但阿武解释,是因为苣儿的月事临近,自己要回来准备解痛的药汤。
苣儿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但是她心里也不免担忧,那信若是被退回来,会不会落入太监司,毕竟当初送出去的时候,绕开了太监司的审验,这是不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