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你一命,你为我解毒,从此两不相欠。"灵墨辰声音冷得像冰,"良辰是你的侍女,我凭什么要替你照顾她?"
"你——"小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了顿,尽量温和道,,"她也曾救过你!她中情蛊不也是为了救你?所以她爱上你,不也是因为......"
"我没让她救。"灵墨辰冷冷打断。
小西气结,瞪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仰头饮尽最后一杯酒,摇头道:"是啊,我怎么会想到把良辰托付给你这种人?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个自私、无耻、阴险、卑鄙的小人!"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离席,头也不回地走向屋内。
夜风掠过桂树,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灵墨辰独坐石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酒杯。
小西的话还回荡在耳畔,那句"自私无耻阴险卑鄙"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心。
杯中酒液映着冷月,他仰头一饮而尽,喉间滚动的弧度透着几分狠厉。酒入愁肠,化作一团灼热的火,却暖不了他逐渐冰凉的心。
"两不相欠?"他低喃着,赤瞳中闪过一丝痛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瓷杯"啪"地一声碎裂,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混着酒液滴落在石桌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灵墨辰恍若未觉,目光落在小西方才坐过的位置。月白裙裾拂过的石凳上,还留着几片桂花,像她总是狡黠眨动的眼睫。
"少主……"暗处传来影卫迟疑的声音。
"退下。"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夜更深了。桂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仿佛无数鬼手在撕扯着什么。灵墨辰又斟了一杯酒,这次连杯子都懒得用,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下去。
"报恩?"他冷笑一声,"你可知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孤岛的海滩上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却狡黠如星光;他们互相喝着彼此的血,在烈日下相互搀扶着……在双生树下的纠缠打斗……还有他向他诉说隐秘的往事,她摸着他的头发时指尖的温度……她喝完绿酒后双颊绯红的模样……还有那日船触礁石,他寻遍不见她的踪影,内心的的恐慌……
"天机不可泄露?"灵墨辰攥紧了拳头,伤口再次崩裂,"你究竟……是什么人?"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满地落花。他想起方才小西施展轻功时翩若惊鸿的身影,那样陌生的身手,却带着他熟悉的神采。她消失的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一回来就急着与他划清界限?
最令他心口发闷的,是她又一次将良辰推给他。就因为良辰中了情蛊爱慕了他,他便要娶了吗?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也要为良辰安排好以后。而她为他解毒,竟只是为了报恩,为了……两不相欠?
"呵……"灵墨辰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无情之人么?"
他忽然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酒意上涌,眼前浮现出小西说"不到一年"时平静的表情。那样坦然地说着自己的死期,仿佛在谈论明日天气。她可知听者心如刀绞?
"我不会让你死的……"灵墨辰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什么史书,什么命数……我偏要改了!你休想再从我身边消失……"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小西的房门,却在抬手欲叩时僵住了。月光下,他看见自己染血的手掌,狰狞可怖。
他靠在门边的廊柱上,仰头望着那轮冷月。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冰封,却不知何时被那个异世而来的女子悄然融化。她笑时眼里的星光,怒时微皱的鼻尖,还有方才……失望离去的背影。
"我宁愿你恨我,"灵墨辰闭上眼,"也好过,看你把我推给别人……"
夜露渐重,打湿了他的衣襟。不知过了多久,灵墨辰终于挪动僵硬的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院。
走出院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桂树下的石桌还摆着未喝完的酒,像一场未尽的梦。
"少主,要备马车吗?"影卫再次现身。
灵墨辰摇头,声音疲惫:"去查九幽还魂草的所有记载,还有……把我母妃留下的逆天改命法找出来。"
影卫愣了愣,应了一声后消失在夜色中。
灵墨辰最后看了一眼小西的窗口,转身走入夜色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他不会告诉她,拒绝照顾良辰的真正原因。那颗高傲的心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承认早已为她沉沦。若命运真要带走她,那他便与天争一争。
桂花的香气萦绕不散,仿佛在见证这场无人知晓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