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蘅一直是个兼具理性和感性的人。
在同龄女生还在沉迷于无脑的玛丽苏言情小说时,她早已在浩瀚书海畅游许久。
那是她刚看完一本言情小说后。
作者试图探讨两种爱情体系。
如双生花一般紧密又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分别喜欢上了各自学校里最耀眼的人。
很狗血的设定和走向,唐意蘅其实不怎么爱看这类爱情小说,没有高高在上和阅读歧视,她平等地尊重每一类文学。
喜欢宏大的叙事和细腻的描写,主题也绝不会是浪荡子和三好学生这样的设定,只是因为那天无聊翻阅打开,扉页上就写着:少女情怀总是诗。
作者文笔委实太好,她于是耐着性子读了下去。
早期青春疼痛文学的调调,你喜欢她的,她抢了你的。
文里的女性视角很戳人,将青春时代的酸啊涩啊全部铺开。唐意蘅后知后觉原来她喜欢的不全是宏大叙事,她也爱这些飘零在暗河上的霓虹半梦,爱不为人知的酸涩和破碎。
于是在崭新的日记本上写上了这句话。
很难讲,她看完后萎靡了好一会儿,打破了她原本的爱情观念,两个女孩子各有千秋,她尤其心疼前一个。
她从不是自卑敏感的人,顶多算是心思细腻,她又向来自信,倘若她喜欢那个骄傲耀眼的年级第一,她是同样畏畏缩缩在不见经年的暗恋中等待,还是蜕变成更好的自己站在他面前说,下次见面前,一起奔赴各自的好梦远。
骄傲如她,唐意蘅当然是后者。
因为她的青春不会全是少女情怀。
她要的喜欢和爱,要一开始就是坚定的。
希冀对方有和自己并肩甚至远超自己的强大,她一如既往地仰慕强者,根本不会对既定轨道之外的人动心。
她要和未来的恋人做这庸庸俗世里并不平凡的一对。
于是她又在这句“少女情怀总是诗”的下面,写上了一直都很喜欢的这句---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平庸面前低了头,那么请向我开炮。”
唐意蘅要做这种人。
书架前面就是毛绒绒的地毯,她一页一页翻看自己前两个月的日记,蹲麻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来。
没写多少,而且很多都倾向于总结性的自我审视。
这一周的学的东西都弄懂了吗?
和老师同学的关系还融洽吗?
课程间隙又看了哪些书?
是她一贯的风格,日记本里呈现更多的往往是自己的成长心路,或记录日常中带来思考的人和事,好的不好的,对的不对的,全都用文字剖开来放在台面上,警示或劝诫自己。
宋嘉航是在第四页中不知不觉出现的,和“墨绿色”、“数学题”、“篮球”几个词语相继出现。
唐意蘅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后面几页的内容不敢温习了,现在想写点什么的欲望更多,她一手支在地毯上慢慢站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中性笔,正襟危坐在书桌前,还没动笔,先被自己这一系列动作搞得乐不可支。
想起刚刚宋嘉航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开始出神。
难道自己暗恋他,被发现了吗?
那是她发烧输液的最后一天,打吊瓶不再是晚自习的时间,被班主任慰问后调到了中午,顺便还能睡个午觉。
天气确实在那一场雨后转凉了,那天输液输到最后一瓶时针头歪了,她没注意,等护士叫她起床时才惊呼:“呀!怎么给输到皮肤里去了?”
唐意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肿起了个大包,她用右手轻轻碰,冰冰凉凉的,液体的感觉。
回教室的路上恰好碰见了宋嘉航,这次是他一个人。
手里还拿着个小盆栽。
“刚从医务室过来吗?”他放慢了脚步,颠了颠手上的小盆栽问她。
唐意蘅的目光看着他的墨绿色夹克,这衣服前几天还在她的身上穿过。
怕再多想收不回来,她视线连连转移到他手上那盆绿植,“嗯。”
她的手指向它:“今天早上迟到,下午就买了啊?”
梁小曲定了个规矩,鉴于班上时不时有同学睡懒觉迟到,“这样,以后咱们迟到的人呢,就每人给咱们教室买个小绿植怎么样?”
小曲一脸严肃,“不要太大,之后你们就知道了,太大了咱教室就没空放了,小小一盆,贴个标签,写上你们的名字,寒暑假了自行带回家养活。”
班主任走出教室的时候还在暗自嘀咕:“真是一届比一届不像话!得了,我今年的班又得变成花店喽!”
宋嘉航早上睡迷糊了,他私底下一向也够自律,学归学,玩归玩,能够让自己在成绩优异和不守纪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虽然偶然也会擦枪走火,但顶着这么帅一张脸,以及在某些科目上看似不多努力轻轻松松就取得的天才成绩,不动声色就能得到老师们不自觉的偏爱,于是大多数时候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但班主任总是例外的。
这不,下午他就从学校的花店捧了个回来。
“是什么啊?”唐意蘅又问。
宋嘉航看着她手上鼓起的小包,白净纤细的手指依旧,只是手背的部位肿的老高,明显是打吊瓶时针走位了,药水全流进了皮肤里。
这姑娘心真大,这么老大个包,看着都遭罪。
不过她这发烧感冒,这么几天了,也该好了吧。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刚走得急,忘问了。”
“凑活养吧”,像开盲盒一样。
男孩腿长,步子迈得就大,唐意蘅跟着他的速度走快了就有点喘,她不知是该沮丧还是该庆幸,身边这人根本不会心细到关心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
这是不是也说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
她思绪兀自转着,暗中警醒自己一定要隐藏好自己那点少女心思。
也就自然而然地没发现,宋嘉航走路的速度,慢了许多。
老师还没来,一前一后的两人瞬间让大家的瞌睡虫瞬间没了,小范围的起哄声和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暗流涌动着。
唐意蘅远远地就看见王荔兴奋的眼神,还有自己同桌为数不多的抬起脑袋看着他俩。
他们这一块的窗户大开着,一阵一阵的风灌进来,有点过于凉爽了。
唐意蘅落座后拿出课本准备,就听见后面的椅子挪动声,而后是窗户哗啦被关上的声音。
她和予予当时都惊诧地回头看,一同的还有董点的那句“你冷啊航哥?这也吹不到你啊...”
宋嘉航因为是隔着董点关窗,手臂伸长之后衣服的下摆被掀开,里面的黑色短袖也被拉着向上,隐约瞥到了他腰间的白。
“我怕有人再让我负责。”
唐意蘅不解,他这是在说她吗?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